乔旬身上的年轻男子比他高了大半个头,他本身不矮,正正好好一米八,压在他身上的男孩至少一米九,身高的差距让他承受得有些费力。
像是知道自己的大只给人带来的压力,秦已顷尽力将身体重心集中在完好的左腿上,他的肩膀足够宽阔,展开的左手手臂轻而易举地覆盖上身旁好心人的整个肩身,右手臂弯夹着头盔。
略微低头就能嗅到身下人传来的淡淡葡萄柚香味,如果能具象化,香味就像是丝丝缕缕的月光,浅浅而若隐若现。
不像是香水味,倒更像是那人自然而然散发的香味,又或是洗衣粉的味道。
现在的洗衣粉还有葡萄柚味道的吗?
秦已顷漫无目的地想着。
“找到人了吗?”王大叔也下来了,前方打来一撮亮光。
乔旬回道:“找到了!大叔,这儿还有一辆摩托车需要咱俩一起抬上去!”
王大叔爽快地应下了,乔旬半搂半撑着人走到木梯前,在王大叔的帮助下,把人背到背上。刚做好准备,后背覆盖上陌生男子大只健壮躯体,乔旬被压得身体猛然一低。
他们身体距离很近,耳夹传来的声音也很近,低沉得像是振幅大频率低的底鼓发出的,却又带着弦乐器才有的磁性。
“我可以爬上去。”
乔旬将人往自己身上紧了紧,单手拖住后边人,在王大叔的帮助下一节一节费劲地爬木梯。
秦已顷抿着唇,如果有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可以看见冷峻立体的五官下,他的面色苍白如纸。
除了童年,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生背到背上,说真的,有些羞耻。
可是冬季夜晚的寒冷、飙了一下午车的劳累还有连着中午没吃午饭又没吃晚饭的饥饿席卷了他的大脑,加上失血过多,让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秦已顷强撑着想要立起身,自己爬木梯。身前比他小一号的年轻男子似是安抚,又似是警告,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臀部,温柔嗓音飘渺像是轻烟,从前方传来:“乖一点,马上就上去了。”
像是被突然捋了胡须的大猫,又像是被某食草动物拍了屁股的猛兽,秦已顷瞳孔猛然瞪大,清醒了几分,带着不可置信,低头冷冷地看着身下的男性。
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大脑发出警告信号,眼前的夜色也慢慢模糊起来,他想要强撑着不让自己闭眼,然而事与愿违,眼皮慢慢地垂下。
这可真够重的。
乔旬累得满头大汗,终于将背上的大男孩运出深沟,一旁蹲坐着的捷克狼犬起身,摇着尾巴舔舐着主人垂下来的手,又亲昵地蹭着乔旬的腰部,很听话地没有扑上来,像是也知道自己主人这么大只的身体会给别人带来多大负担。
乔旬在王大爷的帮助下两人扶到路边,还得帮人下去运摩托车,刚刚的粗略一瞥他也能猜到那辆机车会多昂贵,怕是等不到早上就能被人偷走。
他唤了两声背上的人,发现没反应,心脏咯噔一下。
王大爷灯光一照,吓了一大跳:“哎呀!这娃子怎么腿上都是血?划了这么一大道口子?”
乔旬仔细看去,还真是,右侧膝盖处的黑色裤子被磨破划拉开,露出的地方皮开肉绽,有鲜血不停地流出。
得赶紧止血!
乔旬身边也没有布条,只好脱下羽绒服,他里面穿了件短T,感谢9.9包邮的T恤,乔旬用力一扯就撕成布条。他快速用布条在大腿上捆扎绑紧,防止静脉继续出血。
乔旬重新穿上衣服,反射性地掏出手机想打120,又想到他们乡镇还没设急救站,自己开车到县里医院也快,乔旬改口道:“爷,我想借一下你家车,他这都失血休克了,得赶紧送医院输液!”
跟着爬上来的王大叔急忙道:“我跟你一块去,爸你多叫几个人帮忙把下面的摩托车抬上来!这个点,虎子那群家伙肯定还没睡呢!”
王大爷连声应道:“行!你们赶紧去吧!这个娃子也不知道在下面呆多久了!”
又急匆匆把人背着上了王叔的汽车,车门一关,安全带系好,拉下手刹换挡加油一气呵成。捷克狼犬慢了一步,只能望着汽车远去的背影低落地嗷呜两声。
夜晚大路上没什么人,乔旬车速开到120,急匆匆赶往县里。县里大路空旷开阔,一路上也都是绿灯,乔旬心跳慢慢稳定下来。
进了急救室,抽过血验过血型监测完一般指标后开始输液。还好不是什么稀有血型,血库里储存有相同血型的血袋。
等待输液的过程中,医生帮忙处理清洁伤处,乔旬先去缴费,然后去医院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些食物。
等到补完□□人转醒,拍了片子做了CT已经过去大半夜了。医生说人腓骨有些轻微骨折,躺床上养两个星期就行。
最近冬天路上结冰,摔跤骨折的人特别多,特别是那些骨质疏松的大爷大娘。整个医院的骨科爆满,十八线小县城床位也不够,让他们留院观察规定的时间后将人赶回去了,约好下次换药的时间再过来就行。
天光熹微,秦已顷在乔旬和王大叔的帮助下坐到后座。乔旬一晚上没阖眼,他将塑料袋里的面包和牛奶递给秦已顷,一向温润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困倦:“吃点东西吧,你昨晚上都没吃。”
秦已顷道过谢后接过面包,摸摸衣服口袋掏出手机准备问乔旬医药费,给他转账。结果手机因为亮了一晚上手电筒没电自动关机了。
秦已顷尴尬地收回手机,宽阔的脊背靠在后面靠垫上,他转头望了眼身边的男子,借着慢慢明亮的日光,这才看清帮了自己一晚上恩人的模样。
皮肤泛着古玉般温润光泽,白皙清透,五官隽秀,长眉像是青黛色墨汁一笔描成,潜藏锋芒,又是说不出的好看。
有光尘落在他沉静卷翘的睫毛上,晕染着薄薄的眼皮,看上去特别诗意。只是眼皮下泛着浅浅青色,看起来又多了几分萎靡。
秦已顷挑了下眉,又重新回过身去,大手轻而易举地撕开包装袋,就着牛奶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早饭。
大概是饿久了胃部麻木了,秦已顷开始没感觉到饥饿,但是随着一片面包下肚,饥饿感才慢慢涌上身体,没一会,他就将乔旬给的食物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