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还想再劝，办公室的门突然被轻轻叩响。

"徐老师好。"

一道清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像夏日里的一泓泉水。江也下意识转头，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了站在门口的程熙。

她穿着宽大的校服外套，发梢还沾着雨水，应该是刚从操场回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江也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随即仓促移开视线，背脊不自觉地挺直，像一棵突然被人拽直了枝干的树。

程熙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往旁边挪了两步，两人之间顿时空出一大段距离。江也的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几不可闻地"啧"了一声。

"徐老师，您找我？"程熙问。

老徐放下保温杯，杯底与桌面相碰，发出一声闷响。"啊，对！"他搓了搓手，"你妈妈早上给我打电话了，她希望你能选理科。"

窗外的天色忽然暗了下来，乌云沉沉地压着教学楼。程熙的睫毛颤了颤，手指攥紧了校服袖口。

她想起早上那通电话——母亲近乎偏执的声音，说学理科才有出路。

"徐老师，"程熙抬起头，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分科的事，我自己做主。"

老徐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江也站在一旁，目光落在程熙绷紧的侧脸上。阳光透过云层，在她鼻梁上投下一道细小的光斑，像一颗倔强的星星。

他突然很想伸手，替她拂去肩上那片不知何时落下的叶子。

江也没回教室。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天台。门虚掩着，一缕青烟从缝隙中飘出，被风吹散。

推开门，烟雾缭绕中，他看见了程熙。

她靠在栏杆上，指间夹着一支烟，火星在风中明灭。地上躺着一个烟头，像是已经被碾灭很久。

听见脚步声，程熙转过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的手指微微一抖，烟灰簌簌落下。

江也站在原地，喉咙发紧。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程熙——脆弱又锋利，像一把出鞘的刀。

程熙垂下眼，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数了两根塞回兜里，然后将剩下的连盒塞到江也手中。

她的指尖冰凉，触到江也掌心的瞬间，像一片雪落下。

"别告诉别人。"她低声说，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江也低头看着手中的烟盒，忽然笑了。

"封口费？"他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程熙的耳尖瞬间红了。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烟头，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江也一把拉住手腕。

"程熙，"他看着她，目光灼灼，"你不开心？"

程熙挣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下了楼。

江也站在原地，掌心的烟盒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他忽然想起刚才程熙的眼神——浓烈到几乎窒息的悲伤，像一场无声的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