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着实是让人比较讨厌,林予芮终于能清净清净了,燕韵玺笑了笑。
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可惜了,林予芮没能走进这个圈子,同事也庆幸,她没有走进这个圈子。
“芮哥,我亲爱的芮哥啊,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舒瑶如一只粘人的小猫咪搂住林予芮的胳膊嘟着嘴。
林予芮笑了笑,她不想说什么,看得出,林伟对她一直没什么好感,这次饭局不叫她也是情理之中。
林伟也确实是没什么忍性,因为二人的冲突直接撕破脸皮,不顾自己颜面,也不顾整个公司颜面。
说实话,这种人成不了什么大事。
林予芮轻蔑地笑笑,悠哉悠哉道:“一顿晚饭,在哪吃不是吃。”
“这不是吃不吃的问题诶!这是人际关系,这是资源!我看林伟那个贱人就是故意的!”
林予芮没有背后嚼人舌根子的习惯,她拍拍舒瑶的肩,舒瑶会意,闭了嘴。
偌大个化妆间里此时只有林予芮和舒瑶二人,可以说几乎今天到场的所有人甚至没到场的都去参加庆功宴了,林予芮也懒得卸妆了,带着舒瑶出了化妆间。
她趴在走廊尽头的铁栏杆上,凉丝丝的触感顿时顺着她的手臂游到心头,看着天边的一抹晚霞,她笑了笑,垂眸,顾里和燕韵玺落后了几步,在后面不知聊着什么。
但没了多久,顾里快步追上常安,燕韵玺正要向前走去,突然回头,正对上林予芮的目光。
林予芮不自觉地微笑,向她摆了摆手。
燕韵玺一下子精神了似的,用胳膊比了个爱心作为回应,然后蹦蹦跳跳地向前走去。
林予芮轻笑了声,燕韵玺真的像燕子一样,看到燕子就知道春天来了。
“回去吧。”林予芮轻声道。
舒瑶点点头,跟在她身后,下了楼。
“让我们来欢迎温律师的加入!”
顾里话音刚落,餐桌前的人全齐刷刷地鼓掌,许久,又恢复了安静。
整个包间里全是常顾大大小小的股东,似乎林予芮没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那我长话短说,蒋律师因为一些身体上的原因,不能继续胜任这份工作,那么取而代之的就是我们的新的法律顾问,温久念律师,温律师或许年龄不比蒋律师,但这不意味着温律师不行,”常安声音同往常一样平淡,“那么在座的各位也都知道,常顾不打无准备之仗,就是说常顾选中的人,一定是与其工作匹配度最高的,也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仅以年龄取人不是常顾的风格。”
燕韵玺明白,常安是怕温久念因为年龄小而受欺负。
常安看起来总是冷冰冰的,动不动就来一盆冷水,但他心思细腻,总是把每件事都考虑地很周到,为每个人着想。
燕韵玺微笑着点点头,看着转到自己面前的茶壶,拎起:“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鱼,我也相信,温律师会辅助常顾达到我们下一个目标。”说着,她分别给左右两边的常安和林伟添茶。
茶壶刚端到林伟那边,林伟忽然用手捂住杯口:“给我倒茶?你还不够格。”
一屋子人都愣了,都知道林伟是目空一切的低情商,也没少当众给别人难堪,但燕韵玺怎么说也是个和他地位相当的领导,他想让燕韵玺丢人,他想挤兑燕韵玺。
燕韵玺微微一笑:“所以说才要给您添茶让您多培养培养我,但从您刚才那番话来看,没必要了。”
言外之意,你刚才那些话让我感觉你也不是什么牛B玩意儿。
巧妙化解“你不够格”的尴尬,又礼貌讽刺了林伟。
燕韵玺感觉很满意。
林伟起身,转身要走,秦子婴抬眸:“林总这是想打常总的脸?”
常安刚说完常顾的人都是精英,就有个“精英”因为一点小破事让众人不愉快,这不就明摆着打常安的脸嘛。
常安挑挑眉,一言不发看着林伟。
林伟回头,秦子婴眼神冷漠,面带笑容,似乎一点也不关心林伟的去留,又似乎是在警告林伟。
“哈,当然不是,我去催下菜。”林伟忙摆着笑脸。
待林伟回来,温久念面带微笑起身,走到常安身边:“先给常总您敬一杯,感谢常总的提拔我才能见到这么多有才能的领导们。”
常安起身和他碰了一杯。
温久念走到燕韵玺面前:“燕总我敬您一杯,从同学那时候您就给予我很大帮助,希望在今后的工作中能多多关照。”
温久念往下敬了一圈,然后坐回到原位。
刚被敬完酒,季惊秋又起身举起酒杯,声音吊儿郎当:“没什么文化,小温律师步步高升啊。”
其他人也纷纷站起身,一起碰了一杯。
五十二度的五粮液,刚喝两杯燕韵玺就觉得有些晕乎乎的,好像脚下踏着云飞向天际。似乎是白酒太烈了,感觉浑身发热,温久念还在和其他股东聊着对未来的规划,她陪笑着,趁着短暂的沉默,起身:“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尽管感觉头晕,但为了保持风度,她还是强装镇定走向卫生间,双手撑在洗手池边,世界天旋地转,她在自己的脸上连拍了两下,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喝酒从不上脸,脸没红,但是眼神有些迷离恍惚。
她向恰好来卫生间服务生要了几片柠檬,服务生拿来两片柠檬,她将柠檬片塞进嘴里,牙齿咬下,柠檬果肉中的汁液被挤压出来,满嘴的酸味,她感到清醒了些。
燕韵玺又赶快用凉水清洗了下脸,她庆幸着自己用了防水的化妆品。
又深呼吸了几次,确定自己清醒后她回了包间。
“燕总回来啦?给你倒好酒了,来和我们走一个。”张胜强道。
燕韵玺不好意思推,举起酒杯和几人碰了下,仰头又是一杯白酒下肚。
一晚上她不知道和这些人干了几次杯,但她抬头去看温久念,温久念脸已经红彤彤的了。
“听说这小温是985出来的啊,哪儿的啊?”张胜强也有些语无伦次了。
温久念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张胜强在说什么,忙答道:“中国……中国人民大学。”
“人大出来的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啊,”常安往碗里夹了块鱼尾肉,细心把刺挑干净后放到顾里碗里,“前两年我和顾总在清华念书那段儿时间吧,也没少去人大玩儿,咱人大挺好的,当年第二志愿就是人大,高考分儿要是再低个十来分,咱就是校友了。”
“哈哈哈冲这差一点成为校友的情意,常总我再敬您一杯。”温久念道。
这个话题打开了话匣子,一群人纷纷讲述着自己高考时那些事,大概都是紧张备考,日夜操劳。
聊了一圈,常安看着燕韵玺:“小燕也讲讲啊。”
“我的高中时期好像没什么,高中是在国际高读的,高二上学期就收到外国名校的offer了,然后就不怎么去学校了,感觉……也挺无趣的。”
“Alevel体系的高中嘛,就上两年,对同学也没什么印象,毕业后就去了英国,21周岁时研究生毕业,考上博士了,但是懒得再读了,就回国来咱们公司了。”
燕韵玺笑了笑,说是懒得读,实际是忍不了了。
那几年好像是她人生中最阴暗的时光了,孤身一人在资本主义国家,无依无靠,面对着歧视,面对着资本家的压迫,因为治安不好,也有很多死里逃生的事。
她不敢再回忆了。
几人唏嘘,没再问下去,又举着酒杯喝了一杯。
燕韵玺和其他人从餐厅出来,她一向不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也没有和别人互相搀扶,踉踉跄跄地走着,一出门只见一辆红色法拉利静静地停在一边。
法拉利开着车灯,她被晃得眯了眯眼,感觉头快炸开了似的,入秋后的夜晚总是很冷,显然,只穿一身黑色较为休闲的西装是不明智的选择,她打了个寒颤。
看看时间,十一点多了,纪哥已经下班了,正低头找代驾,法拉利里的人下了车。
熟悉的阿蒂仙冥府之路的淡香充斥鼻腔,随后沉重感降落到身上,顿时感到暖和了许多。
她抬眼,林予芮站在她面前。
身上是林予芮的毛呢子。
“上车。”林予芮轻声道。
燕韵玺愣愣地点了点头:“别人……”
“我是来接你的。”
她没在说什么,拉开副驾车门,坐了进去,似乎身上仅存的一丝力量此时被抽光,她像没骨头一样瘫在座椅上。
车里播放着《Normal no more》,轻快的音乐声环绕在她耳畔。
大约十分钟左右,林予芮上了车,手中拿着一瓶矿泉水和一盒解酒药。
“这什么?”燕韵玺眼皮抬都懒得抬一下了,声音有些沙哑,强忍着疲惫说出三个字。
“解酒药。”
林予芮正要递给她,看看她这有气无力的样子,拧开瓶盖,看了看药品说明书,挤出来一片药片,指尖的药碰上她的唇,燕韵玺却怎么也不愿张嘴,紧皱着眉头。
“解酒药,张嘴。”
“不吃。”
“为什么?”
“苦,”燕韵玺这才勉强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林予芮无奈:“我买水了,顺着水药片自己就进你胃里了,感觉不到苦。”
“我不会顺。”
林予芮没有再强迫她吃,把药和水放到车后座,挂挡启程。
“不好听。”
林予芮沉默。
“这歌不好听!林予芮,你换。”
“什么好听?”
“《Because of you》。”
林予芮切歌。
歌曲很伤感,但大小姐满意了似的一直在“咯咯”地对着车顶傻笑,笑着笑着又开始低声啜泣。
林予芮觉得自己好幸运,前一天晚上恰好在燕韵玺家过夜,还记得燕韵玺家的路。
看燕韵玺这状态,估计连自己家在哪都忘了。
到达,她搀扶着燕韵玺上了电梯,大小姐对着她来了一拳,林予芮向后退了几步,靠在电梯一侧。
“我要回家。”燕韵玺看着她,眼神特别坚定。
林予芮乐了:“这儿就是你家。”
“我要找我爸爸,我要找我妈妈。”
燕韵玺的语气和她所说都像是找不到爸爸妈妈无助的小朋友。
她看着林予芮,林予芮似乎是路边好心的大姐姐一样,能送她回家。
“那你家在哪呀?”
“在……在威尼斯!我妈妈爸爸都在威尼斯!我送过去的!”燕韵玺一脸骄傲,“但是……我是东北的小朋友!”
林予芮刚要按下“1”的楼层。
得,合着她家现在在意大利呢。
估计给她送意大利这大小姐都醒酒了。
“对不起啊小朋友,”林予芮摸了摸她的头,燕韵玺的头发不是很软,但许是没漂没染过,她的发质很好,“姐姐不能把你送回家了。”
“那我想去林予芮家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