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了，我下午还有课，我先走啦。”

“等...”

肩膀被轻轻拍了下，金亦文撑着脸侧头望着陶子衍的方向，颇有些感慨地说：“算啦，陶陶都长大了，你怎么吃饭还管？”

恩，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都是给你惯的。”

“说的好像你不惯他一样。”

金亦文轻声哼，不屑地把头转过去继续吃饭。

反正他已经吩咐了小路把吃的都放车上，到时候可以直接让陶子衍拿进学校里吃。

随着门嘭地关上，原本还有些生气闹腾的房间一下就安静下来，佣人们早已做好事先下班了，窗帘被风吹的簌簌作响，院子的落地窗大开，阳光顺着檐边爬进来，照的地板暖洋洋的。

过了一会儿，陶子衡眼神抬起看旁边的人，“你给他了？你舍得？”

金亦文淡淡瞥他一眼，声音很轻：“这有什么舍不得的，陶陶也长大啦”随后噗嗤一笑：“你把陶氏科技给他你舍不舍得？”

陶子衡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示意是他说错话了。

嗯哼，那是当然舍得，别说陶氏科技，陶子衡觉得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配不上陶子衍的人或事物，要不是他知道陶子衍不喜欢管理公司，早在成年他就可以把公司给他。

两个人相安无事的吃完饭收好碗，在金亦文钩子似的眼神下，进了同一个房间...

花园里落下两只成对的蝴蝶追逐，又双双落在同一只花多上采蜜，馥郁香甜的蜜汁顺着食管进入存储的腹腔，填饱了空落落的肚子。

.

校门口。

“少爷，陶董吩咐我这些吃的都给你提寝室里去。”司机小路诚恳地死死抓着陶子衍的衣角，不让他有一丝一毫溜号的机会。

“我现在有事，下次哈下次，不然你拿回家吃吧！可可不是长身体嘛！”

陶子衍这边急着呢，他的血就要到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不行！陶董说了你必须都拎回去吃掉！否则我这个月的季度奖金就悬了，还有，我女儿吃的比你都胖，甭操心她，快拿去！”

“你给我拿过去吧，我现在不回寝室，就放门口挂门把上就行，谢谢啊。”说罢，也不继续与小路推脱，一个闪身就消失在茫茫学海里。

看着风一样的少年，在炎热酷暑的道路旁，小路流下了两行宽面条，你寝室哪间啊亲。

“对对对，我就站在那棵最大的梧桐树下，看见我没，这儿这儿！”陶子衍一手捂着电话，一手挥舞手臂。

外卖小哥一袭蓝色套装，忙不迭的从后面的保温箱里取出一包精心包裹的袋子，陶子衍从空中嗅到了鲜浓的甜香，隐约带着点烟草味。

碧蓝如洗的天空掠过一道白芒的航线，午休的时间点不算热闹，寝室里静悄悄的，沈清棠也不在。

他锁大门，关掉手机消息提醒，爬上柔软的床，窝在床帘后为自己创造了一个绝妙的，安静的，隐蔽的空间。

他从里三层外三成的包装袋里小心翼翼地拆，最后一包还残余点体温的血包就出现在了他手里，修长的指骨微微陷在血包中，浓烈的红和刺眼的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先验货再付钱。

这是一惯的传统。

尖利的犬齿从血包的输入口毫不费力地刺入，尖锐的后勾牢牢将血包固定，浓稠的液体顺着喉咙淌进食管，陶子衍眯着眼发出满足的喟叹。

躁动的饥渴感渐渐被抚平，空虚的腹部在不断的吸食下逐渐饱满，撩人的饿意在顷刻间被缓解，随之涌上来的是对想要更多血的欲望。

外边晴空万里，不时还传来楼下打球的欢呼声，喧闹纷乱，但静谧的房间里，餍足的陶子衍一动不动，只喉间快速滚动，再猛吸了好几口后，他的速度才慢下来，毕竟就200cc，几口就没了，他还是想要好好享受一下血液带给他的满足感。

他从来不会约束自己对血的渴望，但是在一个人吸食满足的同时，也会偶尔觉得自己像个怪物。

怪物。

从出生以来就一直伴随着怪异的眼神长大，血色的瞳孔，惊人的美貌，大家都不敢接近他，后来上了学会说话之后才好一点。

他在这个世界上浮浮沉沉，以前的他只有哥哥，后来有了舅舅，再后来有了沈清棠，但是他们都会找寻自己的伴侣，去过自己的生活。

还有谁能陪着他，永远不会抛弃他，他不想去想，因为他不敢。

他怕最后所有人都离去，哥哥会和舅舅结婚，他们会养新的小孩，给他的疼爱会减少，他也应当不去讨嫌。

要是陶子衡和金亦文知道可能会惊讶死，不过在陶子衍面前，他们也不算太收敛了，毕竟又没有血缘关系，这事不算出格。

据陶子衡说，他一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出车祸了，记忆力那两张脸都记不甚太清，代替他们的只有一张老旧的照片，上面的人陌生又熟悉。

最后一口血液滑进口腔，汹涌的困意将他笼罩，连带着他胡思乱序的思想都埋进了梦里。

苍白的虚空仿若存在于浩瀚的二元空间，触目所及之处只有一汪在沸腾的血海无边无际，将天空都要染成相同的颜色，冲天的血腥气弥漫出淡淡的白雾，不难闻甚至有一股很浅浅的烟草味，很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他站在离海千里的高处，有些茫然，有些无措。

安静，虽不黑但是周围是极致的安静，仿若生息全无，诡谲的海面上浮出咕嘟咕嘟的泡泡，发出很轻的爆破声。

他竭力大喊，却无人回应，像是与世隔绝的荒岛，心里的惶恐与不安弥漫开，他不断寻找，脚步一刻不停，从走到跑，从跑到疾驰，心跳越来越急促，他的喘息声也越来越大，不安转瞬成为恐惧，像是一个人呆在密闭的空间，轻声说话都是回音，怎么叫也没有人应答，孤寂黑暗笼罩。

他从高处一路不停地跑下来，却一个人都没看到，直到脚踩进柔软的白色沙滩。

沙砾从脚趾缝中穿梭，海水上涌退却间像是有种致命的拉力想将他一同带入海里。

倏地，一个绰约的人影在眼前掠过，他离得不算近，但还是能看到高大的背影挺拔而修长，每一寸肌肤都看上去精悍而有力，他缓缓侧身，明暗交界的脸映出半边轮廓分明。

嘴唇翕动，好像说了些什么，但离的太远实在听不见一点，他想走近两步，却被一面无形的屏障挡住。

脚边的小石子轻微颤动，地底深处发出骇人的声响，远处的血海轰然掀起一堵巨大的海浪翻涌，滔天蔽日的海浪席卷而来，呼吸间已然到达面前，根本来不及避躲。

阴影将陶子衍覆盖，像吃人的巨兽向他张开了血盆大口，恐怖的窒息感如潮水淹没，强有力的手臂从身后将他揽入怀中，心跳声从相贴的距离毫无遮拦的传来。

陶子衍惊诧地回看，直直对上那双像是被黑云笼罩却怎么也氤氲不开的深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