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是下午四点了,橙黄的光晕从大开的窗边落进来,手机在一边震动不停。
梦里的场景像是发生过一样真实,让他连清醒后都有些恍然,那双深黑沉郁的眸子,氤氲着化不开的墨色,直直地望进他的眼底,像是猛兽锁定了它的猎物...
陶子衍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想了不想了。
吃饱喝足的身体餍足,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露出一截劲瘦的腰肢,看上去软乎乎,实际没几两肉。
他突然想起什么,一个坐起,挥开被子,抓起手机,输入密码,点进某个聊天框,熟练的输入一串数字。
叮当的声响过后。
【血族亲王:买家已完成尾款支付,货款已到账,卖家注意查收!】
【黑曼巴568568:已收款】
【交易完成,期待您的下次光临!】
手机的光映着陶子衍的脸像雪一样白,透亮的红眸晕着刚睡醒的红。
支付宝-50000元。
啊,有点心疼,毕竟是他自己一张图一张图辛苦赚来的钱呢。
但是这个人的血比以往的都好喝,希望下次他还能再找他买。
一件事了闭,他晃晃悠悠地爬下床梯,剩两格的时候直接跳了下来。
现在是下课的点,寝室门口传来哐哐的奔跑打闹声。
扑了两把冰凉的水,陶子衍总算清醒不少,他扒了扒已经冒出一小截的黑发,有些苦恼。
唔,头发是不是长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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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学费已交,(截图)】
【张老师:好的,收到。】
排列整齐的电脑鼠标被敲的哐哐作响,不算大的室内一格一格坐满了人,个个戴着头戴式耳机,疯狂厮杀中。
顾渊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后靠在椅背里,双手自然搭在扶手上,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穿的长袖,只一只袖子卷起挽在手肘,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明显,隐含着不动声色的爆发力。
“诶诶诶你他妈傻逼吧,快上啊!”
“妈的,有人偷塔去拦啊在泉水晃悠啥化个妆再去迎敌吗!是不是瞎!”
“还有你一个奶妈吃我的兵线,你是在逛街啊,滚回你的下路去,会不会玩,你不会是小学生吧!”旁边的王也键盘打的飞起,噼里啪啦的响声和优美的中国话跟机关枪一样输出。
顾渊躺在一边耳机里放着不知名的音乐,紧蹙的剑眉缓缓放松,耳机里干净的声音缓缓压住粗犷的叫骂。
刚结束完一把激情又刺激的战斗,王也的肚子传来饥饿的指令,在电脑上花花绿绿的页面上操作了几下,而后前台走来一个端着盘子的黑长直。
黑长直没好气地把盘子扔桌子上,上面的烤肠颤颤巍巍地抖了两下。
“谢谢阿笙!真是我的好兄弟!”王也根本没在意宋笙的态度,看到吃的眼睛都直了。
“顾哥,你说你来网吧不上网,来听歌来了。”宋笙没管旁边胡吃海塞的大块头,抱臂靠在椅背上问。
王也咬下一口烤肠,刚刚的激烈战场着实消耗了他不少气力,简直比跑1000米还要费力,真奇了怪了,现在的小学生周五都不用上学的吗?
“嗐,电脑对他来说就是赚钱的工具,听听歌也好,放松放松,要我说整天把自己逼的这么紧干什么。”
宋笙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以为谁都像你啊,顾哥是偶尔放松,你时时刻刻都松的跟条毛毛虫似的。”
烤肠油腻腻的香味漫开,混着网吧独有的脚臭味和烟味,形成了一种让人作呕的气味。
“草,你他妈会不会说话,不会说别说,说的话我都不爱听!”王也作势要打他。
宋笙不屑地哼了下,把伸到面前的手推了回去:“打你的游戏吧。”
顾渊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上的挂绳,黑色的小石头在手里轱辘来轱辘去,他手一抬,拒绝递给他的烤肠,而后重新拿起黑屏的手机摆弄。
他今天一整天都有种莫名的焦灼,明明顾深深的学费也交了,债款也要还清了,但总觉得内心有点不安。
“他娘的,今天出门没上坟吗手这么臭,不知道老子这把排位赛上王者啊,他妈的又死了!”随着一声暴躁声,隔壁的人遽然站起把鼠标狠狠一摔,挥手间手腕猛地撞倒了旁边吃了半杯的方便面。
油腻的汤碗里还剩了小半碗汤,洒了就洒了,大不了赔就是了,不幸的是。
汤水在猝然的撞击下从碗中抛出一道顺滑的弧线,准确无误地泼在了顾渊的身上。
......
酸辣浓郁的汤在空调的吹拂下已经变得微微凝固且发酸,气味不算好闻,泼洒的人自己闻到都嫌恶的后退了两步。
对比旁边不知情的欢呼吵闹下,这方天地仿佛连空气都冻结了,王也惊恐地张大了嘴,阿笙双手合十作祈祷状,被泼的人此刻低着头一言不发。
连咽口水的声音都没有。
气氛紧绷到极致。
“呃,老子今天心情太差了,给你三十你自己再去买件衣服穿吧。”肇事者看起来年纪不算大,估计也是旁边学校的,穿着黑色的背心和裤衩,搓着自己两天没洗有点痒的头,丢下三十块钱就想走。
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水逆吧今天,娘老子的排位输了还赔了三十块钱,我是不是给多了...”嘀嘀咕咕地从后面想去前台退机。
结果刚经过王也的位置,他的后脖颈就被人用一只手抓住了,咯啦的骨骼错位声清晰响起。
“道,歉。”沉沉的声音一字字掉在地上,轰然蹿起一身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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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顾渊把脏衣服脱下来扔在地上,正好盖在倒地人的头上,一言不发地拿出毫无动静的手机,发出一条消息,也没等对面人回应就锁了屏。
王也的肩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身后一道声音淡淡地传来。
“你们玩吧,我先走了。”
王也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踢了下地上已经不动弹的人,看了眼外边的天回头喊:“都晚上了,吃个饭再走啊。”
回应他的是男生向后一摆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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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你确定染黑吗?这么漂亮...啊不是,这么帅气的脸再染个金的,蓝的多好看啊,染黑也太可惜了。”Tony翘着兰花指,对着面前这颗百年难遇的圆润头型,苦口婆心地劝。
他在大学城附近开店也好几年了,连传媒的学生都爱来他这剪,但是他还是第一次用“惊艳”来形容一个男孩子。
理发店的灯光自上而下的打在陶子衍的脸上,卷翘的睫毛低垂,落下一层阴影,皮肤白的惊人,偶尔抬眸的时候异于常人的瞳孔忽闪忽现。
血色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