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秋水抬眸看她:“青青,你为何叹气啊?”
柳青青微微蹙眉,娓娓道来:“父亲升官到了关键时期,上头一直刁难他,他想让我做朝天女,助益他的仕途。”
苏秋水放下碗,忍住骂人的冲动,咬牙切齿道:“所以他就要你去死?”
两人相识几个月,柳青青担心有心人捉住她的把柄,怯生生伸手挡在她嘴前:“小心隔墙有耳。”
她四下张望了一下,把手放下来,说起话来小心翼翼:“做朝天女也没什么不好的,还能为祖上添荣光,父亲那般疼爱我,我也想为他做些什么……”
越说越小声,苏秋水都觉得她有些心虚。
此时,有宫婢来报:“苏夫人进宫,求见苏才人。”
苏秋水伸手挥退她,嘴角勾起一笑,也是时候会会这个继母了。
林云在新湘苑等苏秋水,她一回来便看见林云丝毫不客气,坐在主座上等她,苏秋水脚步一顿,还是走了进去,向她福了福身子。
“母亲怎么来了,也不叫人送信给我?”
见她娇嗔,言语间颇多埋怨,林云面色有一丝不悦:“你是苏家的女儿,我不能来看看你?”
林云啜了一口茶,又不紧不慢道:“老爷应该都跟你说了吧?你啊,要做朝天女了。”
苏秋水小嘴一瘪,故作忧伤道:“母亲也知道,我是替明珠妹妹进宫的,真正的苏才人本应该是她才对,我的意思,母亲能懂吧?”
林云见她威胁自己,怒然:“你……”
苏秋水心中愤懑,面上还是带着标准的微笑:“母亲最好回家中同父亲说道说道,若是我要死,那你们的好明珠亦不能幸免。”
林云转念一想,苏秋水在深宫,又是个不受宠的,可能都没见过几个有权有势的,就算她说出来,谁又信她的话。
她笑眯眯的,起身拉住苏秋水的手,像一个慈母:“秋水啊,这是老爷做的决定,我说再多也无用啊,我来就是来安你的心的,母亲发誓,苏易要是不用功读书,我定打折他的腿……”
苏秋水已经听不下去了,伸手挥开她的手,许是用力过猛,把林云推倒了。
林云也不装了,以前的苏秋水像粘板上任人宰割的鱼,如今倒是翅膀硬了,竟然敢推她。
苏秋水下意识地想扶她起来,一对上她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的眼神,又缩回了双手。
这可是欺负她的继母。
林云指桑骂槐道:“好啊,苏秋水,你长大了,就不认我这个母亲了是吧,没有我养你,你还不知道怎么长大呢?”
苏秋水笑了笑:“没有你,苏家也会把我养大,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苏夫人。”
林云已然被她激怒,起身就要甩她一个耳光。
苏秋水哪里遇到过这样的场面,害怕得闭着双眼,只是耳光久久未落下。
一睁眼,便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自己的前面。
“苏夫人,皇宫可不是苏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听这似曾相识的声音,苏秋水便知,来人是段鹤。
林云不情不愿,却也听过段鹤的恶名,颤颤巍巍地跪下身子:“臣妇并非冒犯天子威严,请掌印恕罪。”
段鹤眼光瞥向身后的苏秋水,见她愣神,出言提醒道:“既是苏才人的家事,便看苏才人的意思吧。”
苏秋水正猜测他是何时来的,闻言,又道:“母亲最好把我的话转达给父亲,把我逼急了,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听见段鹤哼笑了一声。
林云忙点头,应了一声“好”,随即带着丫鬟匆匆离开了。
段鹤也随后带人离开了,一句话都没跟苏秋水说。
果真是个冷漠的人呢。
大景如今的皇帝其实正值盛年,外面的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得了急病,宫中也有谣言说他撞见了皇后同他人偷情,皇后为保全自己给他下了毒。
听阿鱼说这些宫廷秘闻的时候,苏秋水捏紧茶杯,暗自感叹,好一个大景潘金莲啊。
她灵机一动,朝天女是给皇帝陪葬的,要是皇帝没死,她岂不是就不用陪葬了?
想着想着,苏秋水放肆地笑出声来。
正给她揉肩捶腿的阿鱼有些不明所以:“小姐,你笑什么?”
她有些担心苏秋水的精神状态,她该不会知道朝天女的事后,得了失魂症吧?
也是,半生艰苦,阿鱼是能理解她的。
苏秋水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收起笑容,道:“我没笑什么,我就是高兴,对了,阿鱼,今日晚膳过后,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不用在屋里陪我。”
阿鱼听到自己可以休息,点头应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