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叫了一声,薛徵抬起眸看了眼,问道:“这是什么药?”
“回世子,姚大夫说,能治反胃呕吐。”
薛徵接过,吹凉了,低头轻声道:“阿瑛 ,喝药。”
薛瑛昏昏沉沉的,低头,一点点喝下,汤药入口正温,一碗下去,没多久,那种反胃的感觉缓解许多。
后半夜她没有再吐,第二日醒来,终于有点力气吃东西了。
薛瑛靠在软枕上,采薇给她喂粥喝,少女抱着个汤婆子,骨头软散,一点都不想动。
太苦了,只是喝了碗糖水而已,怎么就弄成这样,这两日她都没有机会去找齐韫,爹娘不让她出去乱跑,病养好前不准出门。
“采薇,要不你去帮我同齐韫说一声,就说我有些事,过几日再去找他。”
采薇面色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说:“姑娘,奴婢同您说实话,那位郎君着实配不上你,您是侯府千金,就是嫁宫里的皇子都不成问题,何必去喜欢那样一个……”
她没有再往下说,但是意思不言而喻,薛瑛身份尊贵,小的时候随侯夫人进宫拜见皇后,宫里的娘娘们就喜欢围着她,争着要为自己的皇子讨媳妇。
那位齐郎君,样貌虽然好,可是家世实在差,比不上姑娘的一根头发丝。
薛瑛说:“你不懂,我可是深思熟虑过,齐郎君学问很好,以后一定能当上大官。”
采薇:“可是……”
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
薛瑛老老实实吃完粥,嘴巴里终于有了一点味道。
她忍不住问刚刚来送药的丫鬟,“先前喝的那个汤药是什么,有些清甜,喝完没多久肚子就不难受了。”
丫鬟回道:“是暂住府中的程郎君送来的,说是他们老家的土方子。”
薛瑛一听,本来还懒散地瘫在软枕上,一瞬间顿时坐起,动作太快,险些闪到腰。
“什么!”
她惊叫道,怒目圆睁,顿时炸毛。
程明簌这个贱人!
采薇方才出去烧茶了,一回来就看到她家小姐从榻上跳下,趿拉着绣鞋,草草披着一件外袍便气势汹汹地冲出去。
程明簌已经将行囊收拾好了,晌午过后就走,门前突然响起说话声,接着,院门被一把推开,病了两日的薛瑛怒气冲冲地瞪着他,“程明簌,你是不是给我下毒了,你要害死我!”
程明簌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你哪有那么好心,什么土方子,你定然是想趁机害我,我告诉你,我要是死了,我也要拉个垫背的。”
薛瑛刚刚恨不得抠嗓子,把喝进去的东西吐出来,难怪她觉得舒服了许多,世人不都说,人死前会回光返照,若那方子有问题,她如今也差不多要死了。
程明簌回过神,放下手中的东西,问道:“我害薛姑娘做什么?”
薛瑛脱口而出,“当然是因为你觉得我抢……”
话说到一半堪堪停住身后还跟着下人呢,不能大呼小叫。
她气鼓鼓的,本来病中苍白的脸色都一下子红润许多,生动乖张,程明簌看着她,不由淡淡笑了。
一诈就诈得出来,那么容易生气,像个小猫一样。
“你笑什么笑!”
薛瑛更加恼恨,他还笑,她都已经不打算找他麻烦了,他还想害她。
“薛姑娘。”程明簌突然上前几步,停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盈满怒意的脸,“我给的方子,你们府中的大夫看过,他觉得没问题才叫人煮给你喝的,薛姑娘现在都有力气跑来质问我,不正是证明这方子很好用吗?我倒是不用薛姑娘感谢,只是被这般误会,还是有些心寒啊。”
丫鬟小声地在背后道:“姑娘,那方子咱们府中的姚大夫确实看过,没问题才煮给姑娘喝的。
薛瑛脸上的怒意散去一些,扭头问道:“真的?”
丫鬟低着头,“嗯……”
她张牙舞爪的架势一下子弱了。
“所以薛姑娘。”程明簌眉眼弯弯,笑意却不达眼底,问道:“对救命恩人应该说什么?”
薛瑛嘴角动了动。
程明簌一字一顿,“说,‘谢谢’。”
薛瑛头皮发麻,忍了片刻,很不甘心地,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声音,“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