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这几日总瞧不见薛瑛的身影,这孩子从来没有这么积极地一大早就起来,三天两头往外跑,侯府倒是不限制她的出行,就怕她被骗。
薛瑛回到家后准备去薛徵的院子看看,他已经养了有一个月的伤了,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回北大营,她这几天来得没先前那么勤,薛徵差人去打听了好几遍二小姐的动向。
屋里的仆人说,她经常来他院里,翻那些他从前的衣服,都是十年前的款式,料子也老,但她穿在身上并不觉得老气陈旧,依旧明媚得厉害。
她每日都要去松源山,薛徵知道,徐星涯就在松源山上读书,薛瑛大概是去找他的,二人关系何时这么好过,一日都不能分开么。
薛徵听着下属汇报北大营的事情,有些走神。
去看兄长前,薛瑛特地回屋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穿着身象牙白的抹胸襦裙,挽了一个简单的髻,她张着手,任丫鬟给她环上腰带,系好结,一边问:“哥哥今日吃药了吗?”
“吃了。”丫鬟说:“世子还问起姑娘您,怎么不见您过去。”
“你们怎么说的?”
“就说姑娘您去徐府了。”
徐星涯的曾祖父忌日,薛瑛作为晚辈,去一趟徐家似乎很正常。
“噢。”
她很满意这个借口,待腰带系好了准备出门,只是刚走到门边,薛瑛就突然停住,然后捂着肚子缓缓蹲下身。
“姑娘你怎么了?”
采薇瞧见她捂肚子,急得上前,薛瑛脸皱成一团,小声地吸气,嘴唇白得不像话。
“疼,我肚子好疼。”薛瑛低低说了一声,然后喉咙一动,吐了。
丫鬟们大惊失色,赶忙将她抬进屋中。
……
程明簌正在院里收拾自己的行囊,他的东西不多,打算明日就离开,忽然听到院外传来说话声,程明簌听了两句,直起身。
下人说,二小姐晕倒了。
程明簌垂着目,心想,她怎么那般柔弱,比前世的身体还要更差,刚刚回来的时候不是还趾高气扬,拿下巴看人么?
薛瑛上吐下泻,胃里绞痛,吐得胆汁都要出来了,嗓子火辣辣的疼。
府中的大夫问道:“二小姐是不是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薛瑛回想,总不能是傍晚喝的那碗糖水吧。
她胃里难受,四肢无力,虚弱地说:“我喝了碗糖水。”
“是外面小摊贩卖的那种吗?”
薛瑛点点头。
大夫说:“病因大概就是这样了,二小姐千金之躯,外面的东西不能随便吃。”
她这样金贵的人,没有接触过穷人的生活,哪怕只是水源稍微不干净些,都会上吐下泻发高烧。
薛瑛难受得要死了,肚子里钻心得疼,吐得昏天黑地,什么都吃不下,大夫给她喂药,喝两口就吐。
这病来势汹汹,只能慢慢养。
薛徵本来在和下属谈事,听说她突然晕倒,急得丢下一群人就出去了,小厮跟在后面追,“世子,您伤势未好全,身体还虚弱,披件衣裳吧。”
到了薛瑛的屋子,大夫已经给她把过脉,见小侯爷过来,将二小姐的病症对他重复了一遍。
“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薛徵皱眉,侯府的厨子都是精挑万选的,有的以前还在宫里的娘娘跟前当过差,家中所有人的吃穿用度都差不多,三餐都吃的一样,爹娘和他都没事,偏偏只有天天往外跑的薛瑛病了,薛徵都不屑得想,就知道是和徐星涯在外面鬼混的时候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他在榻边坐下,挥挥手叫大夫先去抓药,将躺在榻上的薛瑛扶了起来,让她靠着自己,她这样总是吐,就不能平躺着,否则秽物反流,容易窒息。
薛瑛趴在他肩上,脸色苍白,睫毛被打湿,眼睛水潸潸的。
薛徵一边顺着她的后背轻拍,一边低声道:“你不知道人心险恶,少跟不三不四的人出去玩,谁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薛瑛浑浑噩噩,脑子里一片浆糊,思索兄长口中不三不四的人指的是谁,只是没想通就昏睡过去。
程明簌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想了想还是走到薛瑛院外,对正在煎药的小丫鬟说:“劳烦你将这个拿给大夫看看,这是我老家的土方子,治上吐下泻。”
小丫鬟将信将疑,接过纸,拿给府中的大夫瞧,大夫看了,觉得有用,叫人煎了给二小姐喝。
夜里,丫鬟端着汤药进屋。
帘帐飘荡,世子侧坐在床边,怀里揽着个人影,乌发如缎,散在肩侧时衬得腰身更为纤细,面色如玉,冶丽近妖。
薛瑛有时候会吐薛徵一身,他面色平静,手一直拍着她的背,给她喂水,等薛瑛好受一些,才叫丫鬟过来看着她,他再去偏房换衣服。
一整夜薛徵都没睡,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