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她荒唐的理由,他不甚在乎地将衣服塞进她怀里:“穿上吧。”
突然而至的杀意是真切的,尖锐的刀尖毫不犹豫往他后心捅,换了其他没有准备的人,是真的会死在她手下。
不过,是她这么做,他倒也不意外。
“对不起……”
她嗫嚅着说,手没从他肩上撤下,反而更主动圈住他的脖子,直起腰,惶恐又温顺地往他身上贴,像在讨好,生怕他报复。
“同一个伎俩连用两次就多余了。”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象征性安抚她的情绪:“下来。”
然下一秒,他的脖颈被紧紧抱住。
收拢的胳膊像绞紧猎物的蛇,手去拽他的头发,她湿热的嘴唇猛地贴了上来。
鼻梁相撞,他最先感受到的是她脸颊泛出的热意,留在上面的泪还没干,柔软又湿润。其次是睫毛撩过的痒。最后,是她湿热的舌尖抵住他的唇缝,生涩又冒失地往里钻。
放在她背后的手骤然收紧,指节蜷起,几乎下意识按上她脆弱的脖颈,想要直接掐断。
可她睫毛上摇摇欲坠的眼泪掉了下来。
随着亲吻,消融在他们相贴的唇齿间。
他的动作停住了。
她在……吻他?
这一瞬停滞的后果就是被向导的精神触手狠狠刺穿精神层。
紧密的精神网被触手勾出几个洞,针线般穿插在其中,试图缝嵌进去,掌控他的意识。
结合度100%的副作用袒露出来。
他的精神网畅通无阻地为她打开,任由她借着探进来的舌尖侵入,肆意地翻搅。
对他来说……这感觉很怪异。
陈尔若现在快痛死了,她强忍着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和头仿佛要炸开般的疼痛,慢慢停住这个吻,按住哨兵的肩膀,喘着气坐回去,视野里蔓延的黑暗迟迟未褪。
手颤抖着捂上嘴唇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低头呕了点血。
腥味从鼻腔上涌,她有点想吐。
但现在吐显然很不礼貌,于是她忍下了。
这是她第一次试图反控。
面对实力比她高出许多的人,趁对方不备时进行精神控制是她惯用的招式,不然她也不会三番两次控制住实力远高于她的蔺霍。
可现在,她只是想短暂控制住眼前人,就明显感觉精神力不支,再狠点怕是要把自己都搭进去……再细想就要毛骨悚然。
“你故意让我再控制你一次,好试探自己能不能抵御我的能力,是不是。”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的时候,她脊背一寒,倏地抬起头看过去。
哨兵一动不动地保持原来的姿势,他赤裸着上半身,一只腿曲起,腰间的皮带还松松垮垮,身上杂糅着沉稳又放肆的气息。
狭长的蛇眸微微垂下,探究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甚至有些笑意,仿佛在审视什么令他满意的东西,让她不寒而栗。
陈尔若低下头,没敢看他,默认了。
其实早在之前被巨蛇下精神暗示那次,她就开始尝试抵御这种高出她许多的控制能力。她无法保证她一定能完成那条蛇的要求,若有朝一日它真要杀她,她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那你现在控制我是想做什么。”
他继续问:“你想杀我?”
陈尔若睁大了眼,慌忙摇头:“我不敢的……”
说着,她往前凑了凑,搂住他的脖子,小心翼翼地说:“我只是想让你忘记这些事,我不会伤害你……”
精神触手又一次细密地覆盖了过去,熟能生巧地模糊这两天有关她的所有记忆。
陈尔若知道,过河拆桥很不道德,但她必须尝试抹除他的记忆。
不是因为他和她做了一次,而是因为他已经知道,她要替那条蛇杀他。
见他那天,她把他当成那条蛇,毫无遮掩地告诉他:“如果你还想让我帮你杀人,就不该动他们,这是我的底线。”
那条蛇要她杀的人是谁,显而易见。
连她都猜到了,眼前人自然心知肚明。
她不相信,有谁会留一个要杀他的人好好活下去……她也不想每天为此提心吊胆。
只要他能忘记这件事,哪怕未来他真的找到她,她也能寻无数个理由来遮掩。
“陈尔若。”
男人慢慢地喊她的名字,近在耳侧,拨着她紧绷的心弦,漾起恐慌。他的语气很温柔:“或许等我哪天想起这些事,会杀了你,你也依然要这么做吗?我们本可以好好做交易的。”
他记得这些事就不会杀她了吗?
陈尔若最终没把这话反问出来,抱着他的脖子,闭上眼,忍着疼继续伸出精神触手。
好在抹除记忆的过程一如既往的顺利。
临走,陈尔若穿好衣服,伸手去捡掉在石台上的匕首时,稍稍顿了一下。
她望向躺在石台上沉沉睡去的男人,握近匕首,抬手猛地往他脖颈处刺过去。
刀尖停在离喉咙咫尺之遥的地方。
四周寂静无声。
刹那间,陈尔若浑身都松懈了,疲惫地站起来,把刀插回腰间,终于放下了最后一点怀疑——看来他不是装的。
万一这人没失忆,那她岂不是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