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来后,楚王妃面色如常,问她:“那几个教养姑姑待你可好?”
“不好,她们除了责问我就是向祖母告状,我讨厌她们。”元娘满腔孩子气,“晋康姑母家的妹妹约我骑马打猎,她们不让;其他皇叔家的县主找我一同到庄子上小主,她们还不让。但假如赵国公府下拜帖邀我去赏花宴,她们却让了,其心可诛。”
“的确其心可诛。”楚王妃望向赵侧妃。
赵侧妃依旧是笑:“看来,千万种罪过加在一起,是必须该惩处了。”
“惩处?”元娘不敢相信她真要罚教养姑姑们。
“先各打十板子,然后同罪状一并送进宫去呈给皇后殿下,请她定夺。”赵侧妃果断道。
“真能打吗,她们是祖母放在我身边的人。”元娘半是畅快半是不舍。
楚王妃心中失望,千言万语涌到嘴边转了个几个全,幸而全忍下了,只说:“这帮嬷嬷罚都罚了,那些个畜牲你便不许继续养,让兽房拿走。”
元娘默默半晌,不情不愿:“哦,行吧,您是王妃,谁能反驳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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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日,沈蕙总算能再抱到她的大胖糖糕。
“好糖糕,有没有想姐姐、想你的孩子们,想你的好伙伴金云?”沈蕙紧紧抱着糖糕,左亲右亲小猫头,直到双臂酸痛也不舍得放下。
下人膳房里,沈薇煮了条小鱼给糖糕加餐,还没煮熟,可香味飘了出来,馋得它喵喵直叫唤。
沈薇瞧着姐姐幼稚的模样,不禁笑了:“现今糖糕终于被送回兽房,姐姐能彻底放下心了吧。糖糕没有瘦,可你消瘦不少。”
“真的?”沈蕙摸摸脸。
“对,腰肢比前些日子更细,你的尺码本就改过一遍了,恐怕还要改。”谷雨与她打趣,夸张地一比手势,“而糖糕...我得再找块大些的布来给它做衣裳。”
“我已经不准备让糖糕减肥了,能吃是福,且让它吃吧。”她彻底放弃。
“对狸奴说是能吃是福,对姐姐来说更是。”沈薇不懂她为何记挂糖糕,可观姐姐忧愁,一直是心疼的,“我再给你盛一碗粥吗?”
沈蕙恢复乐天派,有猫万事足:“盛吧。”
楚王妃病重,也不计较修佛吃素的规矩了,主子膳房那日日杀鸡炖汤,再拿鸡肉茸吸附上杂质做澄澈的清鸡汤,方能和燕窝一起熬,做燕窝羹。
如此一来,剩下的炖鸡就便宜了下人膳房。
这样的鸡肉极柴,张嬷嬷遂命厨娘们剃下来煮粥,煮得稠稠的,上头撒些酸瓜齑,配菜是五六节腌雪菜。
春桃爱喝这样的粥,再放些胡椒,酸酸辣辣的。
“对了,晚间记得多送顿宵夜到春桃姐姐那去。”她因鸡丝粥而想起春桃。
谷雨不解:“侍奉县主就那么忙,连饭都吃不上吗?”
“是县主离不开春桃姐姐。”沈蕙神色唏嘘,“教养姑姑们全被送走了,而宫里又开始轮流召集亲王公主们侍疾,大王先进宫,待王妃好些后,王妃也该随着去。”
“再往后是不是就该由皇孙们了......”谷雨对此好似极为关注。
“一群小丫鬟讨论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张嬷嬷及时提醒道,“祸从口出,不该讲的少讲。”
众人就此噤声,天色也见晚,吃过粥且各回各房。
兽房外,有婢女在搬东西。
沈蕙看着小丫鬟殷勤的步伐,皱眉问六儿:“这是谁往出搬呢?”
“孙婆子。”六儿叼着块大胡饼骑在门槛上,饼里夹着片过煮羊肉配上腌薤白一卷,吃得津津有味,“她看松竹堂接连选了不少新奴仆进去,不知走谁的门路,由二少夫人点名要人。”
“沈姑娘。”临走前,孙婆子的目光没落地,随意一扫,头不回。
六儿不服气,扯着嗓子骂:“呸,姐姐晋升一等婢女瞧她那巴结的样子,现在倒是装清高。”
“她既然得了好去处就随她去。”沈蕙拉回她,“小梨不还是依旧常往田女史那里跑吗,你也别管,只当没看见。”
“就白白纵容她们啊...姐姐是说,把孙婆子曾倒戈过的事,想办法叫田女史得知。”六儿恍然大悟。
“以后不光我要闭门练字,你和七儿亦该少走动,安心在兽房待着吧。”沈蕙放了糖糕自己去玩,结果大肥猫懒到极点,没走上两三步,“咚”得声倒地便睡。
这下,沈蕙是真潜心静修了,连着三日她都窝在小楼中跟从段姑姑习字读书。
又抄过一遍?中庸?后,沈蕙趴在窗棂边:“下人膳房的炊烟又断了。”
平常点菜的人多,炊烟哪里有段的时候。
“郎君与女郎们入宫也入宫侍疾了,带走的全是得脸的奴婢,自然没人去点菜。”段姑姑注重劳逸结合,允她望远歇歇眼睛,“你不和孙婆子正面动气,我很欣慰。”
“她不值得我太费心思。”沈蕙的心性成长了绝非一星半点。
“对,日后你将遇见更多性情各异的人,若人家刺你一下,你便拼尽全力咬上去反击,才叫傻子呢。”段姑姑难得直言个明白,与她点出两人心照不宣的事,“从前我嫌你性子过于淡然平和,胸无大志,但你如果真能时时牢记以不变应万变,就成大智若愚了。”
迷茫彷徨间,她竟心存些跃跃欲试:“姑姑您也觉得快......”
“沉住气。”段姑姑拍拍她肩头,“继续练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