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仇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他们村子外面。一个中年男人在那里踱步,见到他笑了起来。
“小朋友,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歇脚的地方吗?”
他皱了皱眉,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跟他说话,毕竟他当时可是丑陋的小魔啊。
“叔叔你不怕我吗?”
“叔叔觉得,你很可爱啊。怎么会这样想呢。”
“我家就在那边,你可以来我家歇脚。”
就这样,赵之恒被他领回了村子。当天晚上,月圆之夜,鲜血染红了夜空,连月光都镀上一层暗红色。
他因为贪玩,和同龄孩子去过家家“夜猎”,逃过一劫。
“此人眼睛有伤。”宁仇越说脸色越阴沉:“那天我与别人围攻他时,发现他视力应该是有问题,畏惧光线,但不是完全看不见。”
秋妤神色一滞,刹那间便想到一人。那个小小的,不过一米五多的个子,总默默跟在帝君身后的小仙——玄星子。
眼伤无非两种。
一种为人所伤,一种自伤,其中修习星辰卜卦一类的术法,因尝尝逆天而行,窥探天机,眼睛便会受损。
而她没正统修习这种术法,最多不过看看凡人命格,就不止眼睛遭殃,往往还要挨雷劈。
是啊,这玄星子那场大战之后去哪了呢。她不擅长作战,秋妤也不曾注意,只当那些小仙都逃命去了。
神罚降下,她必然也收到了重创。或许找到什么方法,保住了命。她能窥视未来,想来应该提前找好了退路。
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她实在是太没存在感了,若不是她飞升后总站在帝君身边,秋妤根本不会记得这么一号人。
“你想到什么了?”印宿见她脸上变化莫测,试探问道。
“嗯,大概有个目标。不过……”她顿了顿,神色凝重:“此人或许颇通天机观测之术,我们未来的每一步动作,或许早在她观测之内。”
宁仇神色一紧,双眼泛红:“你说赵之恒?”
“赵之恒大概不是真名,甚至……”秋妤灵光乍现,突然想到什么,改了口“甚至很难对付。”
她没有把女扮男装说出来,现在是未来的基础,倘若她让现在停滞不前,未来又如何能精确预测。
宁仇、印宿……
他们知道的越少,未来的偏移就越大。窥探天机并非易事,对方不能频频观测,每次观测都一如上次,能撑得住多少次呢?
秋妤勾起唇,漆黑的眸中透出一丝嘲弄:“印宿,你是对的,我们不急。”
就等她一次又一次的观测,一次又一次耗费精力却没有进展,等她怀疑自己是否还具有观测能力,是否对方早已察觉到,做出了反击她才看不到,等她先按耐不住。
等她聪明反被聪明误。
……
春去秋又来,满大街的落叶尽头,有人扶着扫帚,一下又一下扫着,身后慢慢开出一条小路,却又冒出几片干黄。
大殿里的牡丹花落了,花瓣散了一地,印宿将花瓣埋进了新花的土壤里,白百合和各色月季长得正旺。
修长白皙的手指拎着水壶,挨个花浇过去,水点混着泥点溅在他裙摆,他也毫不在意。
秋妤对此表示,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说人话就是,大概印宿真的很喜欢浇花吧。自从魔界能长植物以后,他殿里就没空过。
有次两边的侍卫不小心踩到他的宝贝花,他一气之下解散了侍卫队,以后大殿里没有传召,便不用过来了。
秋妤对此表示:一直不知道侍卫是干什么的,好像就是每天来这里站着,站到中午吃个午饭,站到太阳下山便回家。
像固定刷新的NPC,现在NPC也下岗了。
她笑了笑,不知道观测岗的那位,过得怎么样呢。
*
白玉串珠叮呤当啷滚了一地,每一颗珠子里都倒映出少女扭曲的脸。施幼苓一把抄起身旁的木凳,狠狠砸向一地碎珠。
“天枢,印宿!该死,你们全都该死!”施幼苓尖声大喊,手里的木凳一下又一下,将白玉珠碾碎,最后也终于四分五裂。
“为什么未来一直没变,为什么啊——”她尖叫起来,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一定有什么原因,一定是天枢动了手脚!”
“贱人,贱人!”
许是终于发泄完,她摸索着旁边的木桌,撑着木桌缓缓站起来。仔细看,还能发现她唇角的血痕。
呆滞的双目扫过地上的凌乱,小巧的手在眼前晃了晃,视线里只有模糊的影子。她垂下胳膊,攥紧了手,指尖几乎嵌进肉里。
“天枢——”
“不管你在谋划什么,最终赢的只会是我,也只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