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后很久,我还站在窗边,直到晨光完全驱散了阴影。
空气似乎清新了些,但心头的压抑却更重了。
我推开门,门槛内侧放着一个厚实的信封。
我弯腰捡起,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一沓高额面值的戒尼,足够一个人在这里挥霍很久。
这是什么?赡养费?还是购买我这十个月安分的价码?
我发出一声短促、扭曲的嗤笑,随手将信封扔在屋内的桌子上,几张纸币滑了出来,散落在蒙尘的木板上,像是在嘲讽我的处境。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白天,我强迫自己进食,维持最基本的体力;夜晚,噩梦和现实交织,让我不得安宁。
我用一台加密的终端机,小心翼翼地登录了猎人网站的内部网络。我没有直接发布雇佣任务,那太容易被追踪。
通过层层隐秘的渠道,联系了几个以可靠和守密著称的情报贩子和“搬家”专家,发布了几个看似不相关的委托:一个需要能避开追踪的交通工具,一个需要伪造身份和迁徙路线规划,还有一个需要短期内可靠的人手在指定地点接应。
我用库洛洛留下的钱支付了高昂的定金。
搬家前,我做了一件事。我找到了后院那个被我遗弃的小花园,那里曾是我噩梦中与库洛洛一起种花的地方。
我只有一个很久以前用来装收藏品的小木盒,现在空了,正好。
我用手挖开松软的泥土,指甲缝里塞满了湿冷的泥。
然后,我找了两根粗细合适的枯枝,用随身携带的绳子捆成一个简陋的十字架。
我捡起一块尖锐的石片,在粗糙的木头上用力刻下“库洛洛·鲁西鲁”的名字,一笔一划,像是要把这个人从我的生命里彻底剜除。
我将空盒子放进坑里,埋好土,再把刻着他名字的十字架用力插进土堆。这是第二次,我亲手埋葬他。
第一次是在友克鑫,我以为用锁链封印了他的念,就埋葬了他的威胁。这一次,我要埋葬的是那个梦里软弱、沉溺、甚至可能对他产生依赖的自己。
我看着那小小的土堆和歪斜的十字架,没有眼泪,只有一片死寂的决心。
我知道库洛洛不会真的放任我自由。
在我规划路线、联系人手的时候,总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视线。街角一闪而过的人影,某个似乎总在附近徘徊的陌生面孔,甚至空气中偶尔传来的、极其细微的念的波动。
他的人在监视我,确保我不会跑出他的掌控范围,确保“它”的安全。
他大概笃定,以我现在的状态,跑不了多远,也无法对他造成威胁。这认知让我愤怒,却也让我更加冷静。
我的首要目标,从来不是和他纠缠,而是贝奇。
透过奇犽断断续续传来的、隐晦的消息,我能想象贝奇在揍敌客家可能面临的一切。
杀手家族的训练,冷酷,无情,将生命视为草芥。
奇犽能在转瞬间掏出人心脏,眼睛都不眨一下,那绝不是我希望贝奇变成的样子!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是我活下去的支柱之一。
库洛洛那句“让他变得强大”的鬼话,和梦里那个“我”的认同,都让我不寒而栗。
有时候,我会陷入一种可怕的自怨自艾。
如果它是个女孩,库洛洛是不是就不会如此执着于将他培养成继承者或者强大的工具了?
这个念头让我感到一阵恶心。
我怎么会开始思考这种问题?潜意识里,我竟然在为他的性别感到“麻烦”?
不!我猛地摇头,驱散这可怕的念头。
我绝不会屈服,绝不会认命。
我收拾好仅有的几件行李,大多是换洗衣物和一些必需品,还有我的猎人执照和一些研究资料。
所有可能沾染上库洛洛气息的东西,都被我留在了这间屋子里。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简陋的坟墓,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入了未知的、充满荆棘的道路
。我知道,那些看不见的眼睛,会像影子一样跟随着我。但这一次,我不会再回头。
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带回我的贝奇。
贝奇甚至连书都没法读。
他唯一的,称得上放松的时光,就是每个礼拜日,跟着那个面无表情的揍敌客家女主人去教堂。
祷告?
不,那只是幌子。
真正的目的是在烛光摇曳的掩护下,接受那些沾满血腥的任务——暗杀商界巨头或是□□老大。
白烛之下,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