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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您是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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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绪打量着眼前这位夫人,身穿半旧不新的青布裙,发髻仅有一支木簪,簪头坠着米粒大小的温润珍珠,瞧着很是素雅端庄。

她盈盈屈膝:“臣妾王氏,恭迎太子妃殿下。此地荒僻,诸事简陋,臣妾无以为敬,以这粗茶暂代美酒,还望殿下宽宥。”

秋绪与她寒暄过后,又问了些医事,例如妇女幼童安置情况,是否有足够识字药姑等。

知府夫人神情恭谨,详尽作答。

秋绪听罢,一时未察觉其中破绽,然而想起方才那三个孩子,心中仍有疑虑。

于是她又闻道:“夫人可亲去过临阳?”

“回殿下,臣妾半月前去过。”王氏说,“在余桑府中,临阳虽是最小的县,但灾情最为严重,物资消耗也最大,目前四成左右的物资都已送往临阳。”

秋绪惊讶道:“四成?竟有这么多?”

近半的物资都已投入临阳,为何还有孩子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要出来寻死?

王氏的面色有些复杂,犹豫半晌开口道:“临阳县虽小,但知县是由部堂直管呢,所以每次调整赈务时,唯临阳县,说要遵循部例,并不按照府衙规矩来,这才特殊些。”

她言辞含蓄,秋绪却听出弦外之音。

原来临阳的知县是户部选派的空降官员。

而户部尚书正是梁国公,她的养祖父。

难怪梁皇后点头那么爽快呢,不管是哪位皇子来,临阳都能“随机应变”。

知府夫人这番话,可谓是两边都不得罪。

看来问题还是出在临阳。

用罢午膳,顾玉初寻至秋绪处。

午后天光漫过雅间窗棱,他屏退众人,踩着光影而来,见她撑着腮帮子皱着眉,便随意问道:“谁惹你了?”

秋绪抬头看他:“殿下,临阳的事情估计棘手呢,知县他们跟地头蛇似的。”

顾玉初倚着软垫,姿态仍是惯有的慵懒,眼里映着窗光,露出个转瞬即逝的笑:“地头蛇又如何?打蛇就要打七寸。”

秋绪对他浑然天成的睥睨从容叹为观止:“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你这自信。”

做人还是要活成顾玉初啊,她吃了清神丹都没他胆子大。

顾玉初见她满面凝重,笑如破云之月:“怕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贵为太子妃,威仪自在,本就该受四方礼敬。 ”

他眼尾轻扬,从怀中掏出一枚玄铁符,随手一抛,秋绪手忙脚乱地接住。

“以此令为凭,玄甲卫由你调遣。”

秋绪一惊,抬眸正迎上他眉峰一挑。

“若真有不长眼的,胆敢冒犯到太子妃头上——”他的目光定定地望来,“凡太子妃目光所及,草木可伐,砖石可掀,踏平临阳也在所不惜。”

这撼山动岳的决绝之语,被他说得仿似细风拂柳般寻常。

秋绪定在原地,心间震颤。

殿下,跟您混久了,差点忘了您是反派。

“不过,踏平什么的倒不至于吧……”

她正欲开口,却又顿时明白过来。

顾玉初心知她心性优柔,瞻前顾后,才故意说得这般严重。

虽然觉得有点夸张,但握着那仍带有他体温的玄铁符,她竟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啊这就是军权的力量吗?

秋绪抬脸粲然一笑:“谢谢殿下,你真好!”

顾玉初见她杏眼灿烂如星,反将目光微偏,状若无意地别过头去,轻飘飘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短暂休息后,他们决定不在此地过多耽搁,即刻启程奔赴临阳。胡知府夫妇的车马跟在队尾,与他们一同前往。

直到下午抵达目的地,秋绪才正式见到临阳知县与知县夫人。

相比起朴素的胡知府夫妇,他俩可真是周身华光,尤其是知县夫人,璎珞点缀,叮当作响,硬生生将王氏的素木簪衬得更为低调了。

为了提高效率,秋绪与顾玉初早便商定分道而行——太子主理政务,处理河堤仓储等事宜,太子妃主理民生,便去视察粥棚与慈幼所等地。

等到太子一离开,那知县夫人便如脱缰野马般欢欢喜喜地扑过来,幸好被兰心桃溪眼疾手快一左一右架住隔开:“放肆!岂敢惊扰太子妃?”

她却依然满脸挤着殷勤笑意:“表姐怎不认得臣妾了?咱小时候在梁府赏花宴见过的呀,臣妾与四房妹妹同席来着!”

秋绪警惕地上下打量这位浑身体面的富太太,怎么也没听说过临阳竟然还有一位“表妹”?

一番问答后,才知这不过是个隔了山路十八弯的旁支远亲,就算原主来了也未必记得。

秋绪这才放下心来,调侃道:“临阳受灾严重,夫人这日子倒过得有滋有味。”

知县夫人连忙解释:“哎呀,殿下有所不知,其实臣妾也没那么顺遂,不过纵有艰难,也不至忍饥受冻,托赖臣妾是梁门血脉罢了。”

秋绪颔首:“竟是如此。”

心里瞬间有了主意,便催促道,“速速巡视要紧,天短事多,赶紧办完公事回去歇着吧。”

于是梁氏便引领众官,簇拥着秋绪,开始巡察临阳粥棚。

一连走了三个点,所见都是宽敞亮堂的明灶,当值民夫连穿的衣服都洗得发白,指甲也是干干净净。

秋绪示意女官上前检查,那大锅都还有余温,显然是刚刚结束施粥不久。

不远处仍有流民捧着粗陶碗喝粥,他们所穿的袄子虽是旧衣服,却缝补齐整,此起彼伏的吞咽声里都掺杂着赞不绝口的话语。

秋绪看一眼王氏,知府夫人颔首低语:“规制皆与余桑府粥棚相同。”

梁氏却在此时凑上前来,语气夸张地说:“哎呀,这点薄粥哪够填饱肚子啊?表姐定要为临阳百姓多讨些精米来呀,表姐可不知道,平日里,这些灾民每天跟饿绿眼了似的,都靠抢呢!”

灶台后钻出个搓手谄媚笑着的粥长:“是啊是啊,小的们拼了命也要让父老吃上热食!就算之后要断粮,也得紧着眼前这顿饱饭不是?”

秋绪敛目凝眉,不置可否:“是吗?”

在梁氏与粥长一叠声的应声中,她摆摆手,示意兰心将上午遇见的三个孩子带来。

孩子们经过一轮治疗,虽然仍是孱弱细瘦,但好歹换了干净衣衫,也吃过了热饭。

只不过,他们怯生生地瑟缩站着,眼里满是惊慌无助,与那些周边的“流民”相比,依然显得蓬头垢面——头发乱糟糟,豁口布鞋露出冻疮未愈的趾头。

梁氏当即用帕子掩住鼻子,眉眼中难掩嫌恶:“表姐从哪儿捡来的腌臜野孩子,我们临阳灾民够多了,可不再收外头的流民。”

桃溪忍无可忍道:“夫人自重!公共场合,还请尊称太子妃殿下!再敢僭越——”

“刁奴倒还管起主子来了?!”梁氏的手指险些戳到桃溪脸上,“我与表姐之间如何称呼,轮不到你个小仆指指点点!”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兰心钳住手腕推开,立马变连声尖叫起来:“好疼!你给我放手!表姐你看!”

秋绪对梁氏的尖叫充耳不闻,俯身轻轻摸了摸大头的大头,柔声问道:“她说你是野孩子?你告诉她,家在何处?”

大头瑟瑟发抖,似乎有些害怕梁氏,但看到秋绪笃定的目光,他又鼓起勇气开口道:

“家住在临阳柳树街二巷,阿爹陆平阿娘华芳,之前涨水卷了草屋,住不得了,便去了慈幼所……可那里也没人管我们……”

秋绪抚上大头的脊背,轻轻一推:“带路,平日里在哪里领热粥?”

梁氏一听,当即面色苍白,也顾不得和桃溪纠缠,连忙转过来想要抓住大头:“表姐可别信乞儿的胡言乱语!”

秋绪抬手一挥,玄甲卫立时将众官锁跪当场,其势如行云流水。

而后,他们一大群人,便紧随着大头身后,浩浩荡荡地七拐八绕,穿过复杂的窄巷,终于来到一座破败的棚子前。

那棚子摇摇欲坠,四处漏风,锅灶冰冷地伫立着,毫无生气。

要走过去,甚至得踩过积着污水的水洼。

大头指着那棚子说:“就是这儿了,每日只有清晨能领得一勺稀粥。”

不远的避风处缩着些衣衫褴褛的饥民,眼窝黑洞地望向空灶,痴痴等待着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一碗热粥。

乍然见到秋绪等人近前,他们面露惧色,战战兢兢地缩成一团,小心翼翼张望着。

粥棚的管事察觉声响,赶紧出来查看,一见这阵仗,哪怕不知秋绪身份,也诚惶诚恐地跪下磕头:“贵人……贵人怎会……”

秋绪抬步迈过水洼,走进棚子里,囫囵扫视一圈,便见到角落堆着些敞口麻袋。

她凑前一看,顿时心生怒火。

这哪是京城运来的赈灾粮?不仅是陈年老米,甚至有些已然受潮发霉,散发着刺鼻的酸腐气味。

秋绪回眸,高声呵道:“粥长何在?!”

玄甲卫即刻从那堆人里提溜出粥长,丢在秋绪面前,他已经吓得面如土色,双腿发软地跪下,连连摇头,声音颤抖如风中落叶:“殿下明鉴!草民不……真不知情呀……”

秋绪冷笑:“你身为粥长,竟说不知情?”

他牙齿都在打磕巴:“不不不……殿下,实在是粮米数量有限,咱又想博个好名声,只能把最好的米作光鲜门面,放在前头粥棚,把陈米放在此处……求殿□□恤小吏舍粥的艰难……”

秋绪指向米袋,质问道:“仅仅是陈米吗?”

随着她的一声示下,于太医拎着药箱拨开众人隆重出场,他先是自陈身份,而后从药箱中取出火镰子,抓了一把霉米点燃。

不过刹那,霉米冒起滚滚黑烟,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紧接着他又点燃一份方才在前头粥棚取的合格米样,粮米燃烧后化作洁白的灰烬,散发出阵阵谷香。

如此铁证如山,无可辩驳。

秋绪冷声道:“陈米尚能果腹,霉米却能毒死人,你是想害人性命,好减轻负担?”

粥长见已百口莫辩,拼命以头抢地,哭喊道:“殿下明鉴!卑职虽然眼盲心瞎,但万万不敢有此等毒杀他人性命的想法啊!”

秋绪神色冰冷,语气森然:“这发霉之米,喂猪都嫌糟践,你竟拿来给灾民果腹?本宫已问过饥民,都说你每日仅施粥一餐。依照《大魏律》中赈灾诈欺之条,当斩立决!”

粥长涕泗横流:“求殿下饶命……”

秋绪俯视他的挣扎,目光如炬:“要本宫开恩?那你且说说,这些霉米从何而来?赈灾的粮食又去向何处了?”

粥长一听,顿时眼珠乱转,支支吾吾半晌也吐不出一个字。

秋绪眉毛一挑,抬眼示意。

玄铁卫心领神会,猛地抽出长刀,寒光一闪,利刃便抵在了粥长的脖颈之上。

长刀斩落的刹那,粥长吓得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殿下饶命!草民真的不知情呐!草民不过是个小卒子,每日都有米从仓库运来,草民仅仅是签收和煮粥罢了!”

秋绪轻轻扬起下巴。

玄铁卫会意,收了长刀。

她淡淡开口:“今日的米由谁送来?”

未消多时,秋绪就在这小小粥棚,信手拖过张瘸腿木椅落座,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冷眼睥睨着眼前跪成整齐一排的三人。

——不过短短时间,她已经沿着这条线索,将粥长、脚夫与仓吏都抓来,可谓雷厉风行。

粥棚外围已经被饥民与好奇看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交头接耳之声如嗡嗡蚊蝇,待听闻这便是刚抵临阳便挺身而出为他们主持公道的太子妃殿下,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老汉颤颤巍巍说:“青天娘娘办差了?”

也有人疑惑道:“太子妃是什么官?”

更有呜咽声:“能有吃的吗?”

秋绪端坐瘸腿椅子上,似一尊沉静的玉雕,一页页慢条斯理地细翻着仓吏呈上的账簿。

放粮的签单与领粥的画押全然对不上号。

显然,这处隐匿在深处的小粥棚,犹如被遗忘的角落,连假账都懒做齐全,倒是那几处显眼大粥棚里,都准备着糊弄她呢。

“脚夫已经招认,每运粮十车,你便私扣三车存入其他仓库。”她头也不抬,垂着睫毛,对仓吏从容不迫地问道,“你是打算独自奔赴黄泉,还是乖乖供出那幕后主使,以求一线生机?”

仓吏一听,不免慌神。

眼前乃是高居云端的太子妃啊!

不仅从容镇定,且毫不心软——她已放了话,若不供出主使,便要将他斩立决。

一时间,仓吏冷汗满背,心中像揣了只惊慌的兔子,眼神闪烁地看向梁氏的方向。

这般情境下,知县夫人即便有心偏袒庇护,恐怕也如以螳螂挡车,无力可施。

事已至此,梁氏早已面如死灰,却强撑着最后的一分尊严,虚张声势对仓吏喝骂:“这些人真是狗胆包天!竟贪了这般多的赈灾粮,真真可恶至极,天理难容!”

秋绪听她难得说了句人话,深以为然:

“是啊,灾民们食不果腹,饿得皮包骨头,孩子们更是绝望到去吃观音土,他们却还昧着良心,贪了救命的赈灾粮,吃这人血馒头。”

她话音未落,平静转眸看向梁氏,“你也觉得他们很坏,是吧?”

梁氏忙不迭点头,急声道:“正是!这些人太坏了,就该发配边疆,与那如狼似虎的赤勒人打仗去,令他们好好尝尝人间苦楚!”

秋绪忽而轻哂一声,梁氏立刻闭了嘴。

“本宫数三个数。”

她唇边绽开一个极淡的笑,眼底却冰冷得好似冻结住周遭空气的流转,威仪难敌,“若你仍旧执意隐瞒,本宫便按照你的建议,将你发配边疆——”

“叫你亲身领教,这人间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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