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凝雪怎么会不明白呢?王信死了,她只会拍手称快,哪里还会怪罪?不过是为了做做样子,才会象征性地关江佩兰几天。
不过是关心则乱。
……关心则乱。
又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连手足都称不上,哪里值得他这么操心?
祁云照有些心不在焉地换上了一身宽袍大袖,重新去了前殿。
男人好像累极了,正蜷着身体,侧躺着在那张美人榻上睡着了。
祁云照抬手止住宫人行礼的动作,让人将冰鉴搬远些之后,便在旁边落座,拿起了之前翻阅的书卷。
他似乎很浅眠。不一会儿,便皱眉醒了过来,微睁着眼睛环顾四周。
秋凝雪连忙站起来,刚刚开口,便被打断。
“坐。”
祁云照将书又翻过一页,仿佛只是随口问道:“可好些了?”
“已经无碍了,谢陛下。”秋凝雪答了话,却没有依言坐下。他还没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便撩了袍子,郑重地跪下。
面上恭恭敬敬,却尽干些欺君罔上的事。祁云照睨了他一眼,将手上的书啪地一声阖上了。
“王信,既无忠贞之节,也无观变沉机,贪生怕死,无才无德,死有何辜?”祁云照将书撂在一旁,接着道:“只是不想惹人非议,才请令妹在宫中待几天,太傅至于与我来这一套吗?”
不单是秋凝雪,连周围的侍从也是第一次听见陛下如此尖锐地评价一个人,顿时噤若寒蝉。
“还是说,在太傅心中,朕就是这么一个寡恩少义的皇帝?”
“臣绝无此意。”秋凝雪伏地叩首,连忙陈情:“陛下厚恩,臣片刻不敢忘……陛下喜怒。”
祁云照没有说话,站起来转身欲走,却又迟迟没有迈开脚步。
男人稽首于地,身形隐在朱红色的朝服之下,显得伶仃又萧索。
说到底,他又有什么错?
……是她自己动心起意,对这个人生出了本不该有的心思。明明还处在君臣的关系中,又蛮横地要求他能像个温柔的情人一样,理解自己的心意。
祁云照自省完了,又觉得对方有些可怜,缓和了几分语气:“回去吧。”
僵持间,外面却忽然传来孩子欢快的笑声。
“阿姐!”祁云曦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欢乐。她毫无顾忌地扑向祁云照,带着几分得意地开口:“我有礼物要送给阿姐!”
祁云照的冷脸便有些挂不住,她有些无奈地将人提溜得远了一点,轻斥:“无礼。”
小帝姬瘪瘪嘴,倒是很听话地退后了几步,像模像样地弯腰给姐姐做了个揖:“皇姐安好。”又看向堂下跪着的人,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也浅浅做了个揖:“这位大人好。”
秋凝雪拱手还礼:“殿下金安。”
小孩子的眼睛一下子便睁大了。
她很惊喜地跑到了秋凝雪面前,赞叹道:“好漂亮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