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皇子似乎得了新的小玩意儿,很是新鲜,换了衣服,用他胖乎乎的小手拽着刘吉, “你在这陪我睡。”
到了晚上,十四皇子还是不准他走。还好,十四皇子的屋子并不冷,比他的值房还暖和,刘吉坐在十四皇子的脚踏边陪着他。
十四皇子躺了一会儿喊, “银杏。”银杏快步小跑进来。
“去给拿床被子给刘吉。”银杏一愣, “殿下这不合规矩。”
“让你拿你就拿。”余敏有些怒气,小小的人儿,带着严肃和威严。
银杏赶紧小跑出去,拿了床不显眼的小被子。刘吉战战兢兢的接了。
刘吉只要不当值有时间,就抢着帮银杏干活儿,倒垃圾、端水、浇花他都能干。不只银杏包括小莲、西姑这些宫女姐姐有活他能干的都抢着干。他知道在这活下去,他离不开这些大人的帮助。
半夜刘吉去茅房解手,迷迷瞪瞪的,看见一名太监三拐两拐的进了一处偏殿的角门,一抹纤细的身影等在那儿。
太监赶忙上前拱手道: “今天冷,姑娘怎么亲自来了?”
那女子看了一眼太监道: “娘娘忧心着呢,十四皇子的事儿是大事儿,查的怎么样了?”
太监一笑道: “姑娘放心,已经查的有数了。”
“那就好。”然后从袖口的袋子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太监, “你做的不错,以后替娘娘长点心思,少不了你的好处。”
刘吉看着他们走远了,才继续往茅房去, “他们查什么,十四皇子的事儿是什么事儿。”刘吉莫名的有些担心,这两天要好好的看护着殿下。
十四皇子喜欢这个小太监,到哪里都领着刘吉。
深冬,降了几次雪,天气越来越冷。十四皇子爱玩闲不住。和妃也不想在屋子里拘着他。他每天都都穿的很多,走起路来就不是那么的轻便,磕磕绊绊的。刘吉总是在身边扶着他,寸步不离,怕他摔倒。
一日,天晴,难得的和风旭日的好天气。
十四皇子和刘吉在院子里玩,他们看到一只小鸟非常好看五彩斑斓的,翅膀和尾巴展开是格外漂亮,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两个人偷偷的瞄着,一会儿,它扑扇着翅膀轻飘飘的飞到后院去了。十四皇子去追,磕磕绊绊的往后院跑,刘吉赶忙跟着。两个人跑到瑶华宫的后院,看到那只漂亮的小鸟落到一颗小树上,两个小孩子互相给个眼神,悄悄的凑近了,蹲着盯着小鸟看。
后院的栅栏边,围了一群宫女,有人小声的交谈,一个穿黄色花袄的宫女对另一个穿绿色花袄的宫女说: “殿下那么小,她怎么下的去手。”
绿色花袄的宫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交谈声变小了。
刘吉他们看到了那一群人,好奇的看着,只见一个宫女被按在凳子上打板子,沉闷的打板子声噗噗的一下接一下,打板子的很有手段,声音不大,劲儿却很大。
宫女嘴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她的裤子已经脱到了脚裸处,人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表情狰狞,仰着脖子无声的叫喊。打板子的人没有一点犹豫,板子没停,声音沉闷而规律,很快便听见了脊骨断裂的声音。
看着血淋淋的场景十四皇子吓的瞪大了眼睛,刚想喊,刘吉赶紧哆嗦着将殿下拉过来捂住嘴,不让他出声, “殿下别喊,被看见了就不好了。”
两个人都很害怕,心砰砰的跳着。他想拉着十四皇子赶紧走,但是两个人的腿都吓软了,缓了一会儿,眼瞅着挨打的宫女被打的脱力不动了,几个太监上前拖了出去,整个过程悄无声息的。
冬日午后,一只彩色斑斓的小鸟在树枝上轻轻地颤着,阳光细碎而温柔,四下万籁俱寂。
刘吉第一次看到这种刑罚,根本没给受刑人任何求生的机会。饿死的人他见过,但是这种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死人他是没见过的,恐惧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定了定神儿,拉着十四皇子悄悄的磕磕绊绊的往回走,到了寝殿他赶紧哄十四皇子: “殿下,上床暖和暖和。”
小殿下爬到床上身子还抖,脸色苍白,刘吉赶紧跪下,带着哭腔求他, “殿下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您去了那儿,您要是告诉了别人,奴才的小命就没有了。”
十四皇子慌忙点头,眼泪掉下来了,他问刘吉: “小莲死了吗?”
刘吉坐在床边的脚踏上腿还在抖,鼻子里还是刚才闻见的血腥味儿。他根本不敢看是谁,十四皇子一问他有点懵, “殿下说是谁?”
十四皇子声音还打着颤音, “小,小莲,我看清楚了,是小莲,我应该叫他们不要打了的,都怪你。”
刘吉突然之间眼泪止不住,是吓的,也因为这段时间他跟小莲相处的很好,小莲特别爱笑,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他难过,但还是上前安慰十四皇子,抱着他哄, “我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我们都太小救不了她。没事儿别怕,殿下有我在呢。”刘吉抱着十四皇子轻轻的拍着背。
晚上十四皇子发了烧开始说胡话,太医过来瞧了,说是受了惊吓。
刘嬷嬷问宫女缘由,宫女们都害怕出什么纰漏担责,只说殿下一直在院子里玩儿。
和妃盯着刘吉沉着脸问刘吉: “怎么回事?”
刘吉赶忙朝着和妃跪下: “回娘娘,奴才跟着十四殿下一直在院子里玩,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和妃看着十四皇子又看了一眼刘吉,脸上带着冰碴, “不知道?你成天跟在他身边,他怎么受到惊吓你不知道?”
刘吉跪着不敢起来,吓的心砰砰的跳,手不自主的哆嗦着,连忙磕头, “和妃娘娘奴才真的不知道。”
和妃看他跪在那里小小的一个人儿,哆嗦着,缓和了一些,骂道: “没用的东西。”
刘嬷嬷呵斥: “看个人都看不好,没用的奴才,还不去领罚。”
刘吉跟着银杏出去了,这回是二十戒尺。他的两只手肿起了老高。刚才看着和妃生气的样子,他以为这条小命保不住了呢。
和妃看着儿子惨白的小脸想, “等着敏儿好些了得劝着换个小奴才,那个小奴才太小了,不懂事也没个轻重。”
过了几天,刘吉和十四皇子在屋里玩儿,银杏在擦灰,晓月进来问银杏, “怎么没见到小莲?”刘吉和十四皇子相互看了看谁都不敢出声。
银杏说: “小莲染了风寒,有些严重,告假了。”晓月笑, “我说呢,好几天没看到人了,这冬天那,咱们可得多穿些,漂不漂亮的没用,染了风寒得好些天才能好,赚的那点银子还不够抓药的。”
又过了几日传出话来说小莲的病没治好,走了。和妃娘娘仁慈给她家里送了点钱。
晚上刘吉在十四皇子的脚踏上靠着,这几天他都害怕不敢睡,睁着眼想事情。刘嬷嬷曾说,在主子这里,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否则主子生气打死也是有的。
他觉得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他不能和别人说,也不能告诉别人。他想做些粗使的活儿,出些力气挣点月银,保住命就行,于是想到了杨喜,他想去找杨喜,有时间问问杨喜那里需要人不,他胡思乱想到后半夜才睡下。
十四皇子病了两天,刘吉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穿衣、吃饭、吃药样样哄着,除了刘吉十四皇子不让别人伺候。和妃瞧了觉得敏儿天天粘着一个奴才不是办法,可敏儿的病还没养好,只能等养好了再说。
晚上刘吉睡着的时候尽是做噩梦,他第一次知道在这里犯了错是真的会被打死的,他几次做梦都梦见自己被绑在凳子上,呼叫不出来,嘴被堵上挨打,浑身鲜血淋漓的不能动弹,醒来都是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