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玛拉,你彻底长大了。”
岁月飞逝。这个王血熔铸的漂亮男孩,皮肤被黄金宫殿的雕花穹顶浸润了一层华贵的暗金,眼瞳在圣十字叶树和石榴果树的浓阴中染上深邃的底色。在众望所归的期盼中,悄然变成一尊完美的型样。
他的面容精致得近乎锋利——剑眉之下是一双浓墨重彩的眼睛,带着几分纯粹的混沌。
此刻那双危险的眼瞳却以一种无可奈何的神情看着我,身子不动声色地挪开了一些:“别那么肉麻。”
“喵——”
正说着,门口忽而传来一道嗲声嗲气的猫叫。
一只又大又白的卷毛猫掂着脚从隔壁的房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到水里,精准地窝进达玛拉怀中。达玛拉下意识抬手摸了一把它的脑袋。
这个干坏事的精灵见状,更是拿准了人类对它的放纵,肆无忌惮地踩着达玛拉结实的小腹,得寸进尺,勇登高峰。
没看错的话,它的指甲尖嵌在达玛拉胸口厚实的肌肉时,达玛拉垂下头温和地笑了。
奈布哈尼也伸出一只手点了点白猫的脑门:“真是个自来熟的家伙儿。”
我望着眼前的画面,大脑运转了一会儿,忽而茅塞顿开。这种眼熟的感觉,好像是贝姬夫人啊!
两名侍应生接二连三道着歉冲进来,带走了白猫。他们渐行渐远时我听到一段对话,进一步印证了这一猜想。
“谢天谢地——还好猫没有走丢,不然就该头疼怎么跟贵客交代了。”
“听说这家猫主人又办了三年的洗浴金卡?”
“是啊,他和他老婆实在是太爱洗澡了……”
显然除了女人,可爱的动物也能勾走奈布哈尼的心绪,他不舍地念着:“真是一只活泼的猫啊。”
“那好像是一只有爵位的猫,我记不太清了。”达玛拉若有所思,“总之帝国是有这份传统的……或许我们可以找它的主人问一问。”
“咕嘟咕嘟”,池水翻涌。
我听到他这么说,当即挺身出水笃定地告诉两人:“我不要泡澡了,我想现在就走!”
这个时间线,图图哥的父母应该还在世,青年阿尔图和梅姬只是一对并未步入仕途的新婚夫妇。
介于图图哥一家都是天地良心的好人,让坏蛋达玛拉太早地认识他们,总感觉会祸祸人家幸福的早年生活。
在没有把达玛拉调教成一位正直良善、品行兼优的君主之前,我绝对不会放任他给主角添乱的。
“我还没呆够呢。”达玛拉不为所动,慵懒地倒在池边,仰头闭上了眼。
最后,我几乎是揪着达玛拉的手臂,拿出河流改道般的意志力说服他们换个地方。
达玛拉极其不悦地依从了我。当然,他也不得不赞同浑身都泡得舒展之后去喝点儿葡萄酒是个明智的选择。
杯盏碰撞,光影摇曳,昏暗的酒馆将万物染成神秘的颜色。酒过三巡,奈布哈尼有些微醺,用指尖轻轻点着桌台敲着酒馆琴师演奏的曲拍。
达玛拉坐在我身侧,不知在想什么,突然他说:“哈沃西亚,你过得并不开心吗?”
我不明所以地看去,达玛拉漆黑的眸子像酒杯里的液体一样摇曳摆动,意味难以捉摸。
少许之后,达玛拉思索了一下,又问:“哈沃西亚,他对你而言还重要吗?”
“嗯?你说哪个?”
我怀疑自己可能是喝醉了出现了幻听,而且达玛拉的脸也在视野中变成了重叠的影子。
见我这幅模样,达玛拉不再多言,嘲弄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中场间歇时,一只渡鸦从酒馆窗口飞进来,为达玛拉送来军中的急诏。我们的行踪虽算是隐蔽,但侍从们似乎有特殊的方式和他们的王子联络。
达玛拉就着酒馆的烛火读完那张字条,立刻决定去城外的骑士团一趟,“奈布哈尼,照顾好她……你做得到吧?”
奈布哈尼矢口保证:“没问题,守护女士是剑客的责任。”
达玛拉仍旧很不放心,却又不得不动身了,只好附耳嘱咐我:“一切小心。别独自行动,好吗?如果遇到麻烦……奈布哈尼是有些不靠谱,可他的身手还算可信。”
然后他拉匆匆地走了,留我和奈布哈尼继续聊天。
故事是治愈心灵的良药,在唇齿间细细地研磨。某个间歇,奈布哈尼提着空了的酒杯倒了倒,发觉再也流不出一滴酒之后,忽而咧嘴一笑,“您想不想换个地方聊聊?”
人在干坏事时是不知疲倦的,我和奈布哈尼做贼一般潜入了酒馆的地窖。这里有倒不完的酒喝。
狭小,黑暗,凉爽的空间让人更容易袒露心扉。所以奈布哈尼解开了胸前的扣子,一袭深蓝的丝绒衣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领口微敞。
有一瞬间我怀疑那举动是种不着痕迹的勾引,但他说:“抱歉,这里真热。”
醉酒的人的确容易发热。随后我们似乎含了一下彼此的口舌,因为如此“更便于降温”。分不清是谁先提出的设想。真是鬼话连篇,这毫无效果。
不过我原谅了奈布哈尼,一并原谅的还有他嘴角弯出的恰到好处的弧线,他泪眼朦胧时诉说的“一个朋友”从少年时起就对某位女性萌发的苦恼。
“哈沃西亚,您是最好心的,您可以管管那位朋友的困苦吗?”直到奈布哈尼俯下身,直勾勾地、有些僭越地对上我的眼睛,我确信他是在引诱我了。
没关系,那不是奈布哈尼的错。应该先怪我没把持住自己。
谁让他哀哀地恳求:“作为报偿,请让我也抚慰您的悲伤,不要反感这些我讨您开心的把戏。”
当然啦。我想,谁能阻止我们取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