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治地离海岸很近,月中时能直接在观星台看到潮汐涨落……”他喜悦地与我分享着治地的经历与平民对他的爱戴之情,又问,“哈沃西亚,你见过涨潮时候的月空吗?”
我告诉他,我从未离开过都城。
达玛拉听后若有所思。我则不自禁地担忧,他有时看起来真像个无罪的孩子,原作里的苏丹是不是也在年少时如此踌躇满志、到了登基之后却又堕落得一发不可收拾呢?
历代苏丹传承着一枚富有黑暗力量的戒指,黑暗侵染物主人的理智引导他们走向混乱堕落的深渊。也许没有魔戒的影响一切会截然不同……如果这样,我只需要在关键节点阻止他拿到戒指就好了。
夏去秋来,庭外阔叶树的枝干从窗边一直冒到了房顶上面,达玛拉的个子也愈益增长。他留在治地的时日渐长,几乎每次见面都好像换了一副模样。
帝国的春日节假伊始,结束了伴君上朝的日程,我心血来潮跟着侍从与女奴们一起去宫廷正门迎接达玛拉狩猎归来的队伍。他那天刚好从治地回到王都,并且去了王场围猎。
我想等他回来一起拜见苏丹,结果却险些未能从来来往往的人海中找到他。
不过我可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奈布哈尼,因为他实在太惹人注目了。
现在奈布哈尼应该有十八九岁,长大后的他不再像少时那么甜美,气质多了些粗粝的味道,显得更加风流不羁。一头长发光泽柔顺地披散在肩,仿佛用火焰裁制的霓裳一般耀眼。
奈布哈尼和几名同龄人勾肩搭背地漫步过繁花似锦的大门,他们举止闲闲,行走时腰间的佩剑泛着流动的寒意。
一群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此时正眉眼带笑地提起揶揄彼此的话题:“哲巴尔就要任选近卫军了,论起仕途,你们谁能比他顺利?”
“奈布哈尼,你迟早也会的。”
“哈,我倒是希望呢。”奈布哈尼闻言弯了弯眼睛,“可惜目前没有着落,一点风声也没听到,我想,除非我能在这次的狩猎场上一剑斩获白狮子吧……”
“那有什么难的?达玛拉殿下就能做到。”
“哈哈哈哈,所以说,殿下是近卫军的首选咯?”
我耳中捕捉到达玛拉的名字,立即分外专注地在他们之中搜寻,却似乎没看见特别像他的人。
然后我意识到,完了,达玛拉的立绘又更新了。一会儿很可能要上演母子相见不相识的尴尬事件,整个苏丹的朝廷都能得到一条绝妙的新笑话。虽然很离谱,但发生在我们身上也不无可能。
奈布哈尼一转眼发觉了我,于是从朋友的臂膀中抽出手,直直朝我走来。
“哈沃西亚妃!”他行了个标准的会面礼,我越过他的肩扫过后面成片的人影,依然没有从中发现达玛拉的踪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
“是啊。”几年过去,再见奈布哈尼,我已经对他从俯视变成仰视了。这让我唏嘘不已,又和他寒暄了几句:“奈布哈尼,你长成仪表堂堂的大人了……”
其实我很想问他看没看到达玛拉,又担心其达玛拉其实就在那群人之列,没被我认出来罢了。所以只能一面与他致意拖延时间,一面满头大汗地思考:到底哪个是达玛拉呢?嗯……
十几张青少年的脸上带着差不多的半覆面头盔,使认亲难度急剧增加。
这时候的达玛拉还没有穿乳链,放眼望去,无数个光溜溜的胸膛好像都长得差不多。我也有点记不清他有没有纹身、纹身又长成什么样子了。毕竟没有哪个养母有心情天天盯着孩子的奶花看的,看见了也不会记在心上啊。
奈布哈尼闻言笑了起来,又装作痛心疾首地捧着心口说:“哦,太让我伤心了。您似乎和我生疏了许多。”
“怎么会呢?”
他立即精神抖擞地引述了一个例子作为论证:“从前您一直将‘甜心’挂在嘴边喊我的,自哪一天起却不这么提了。”
论起来,他的言行足以称得上轻率,可是这一切放在奈布哈尼身上就恰到好处。无论是他的同伴或者我的随行,都不觉得其中有什么问题,仿佛与女人说笑而不失礼貌一种是奈布哈尼独有的特权。
眼看奈布哈尼的眉头不展,我赶紧一连串叫了他几声甜心,直到他眉开眼笑,其他贵族子弟也逐一上前致意。我放心了,原来这里没有达玛拉。
我顺势问奈布哈尼:“达玛拉在哪儿?”
而后一串达玛拉治地特产的珐琅彩项链从天而降,挂在我的脖颈上,有个声音在耳畔说:“母妃是来接我的吗?”
他现在倒是嘴巴很甜,一直心不服口也服地喊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