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到底是闻广寿的得意门生,起初师父还对他十分冷漠,动不动就训斥一顿。
他便时常将小欢带去,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日日放在自己跟前,真人再大的脾气也不能对这不满周岁的幼童发出来。
小欢生的可爱喜人,又是陆江亲生血脉,师父态度渐渐软化,有时也抱起小欢逗弄一番。
几个师侄正是爱贪玩的年纪,见到小欢,只觉十分好奇,时常挤到陆江房中,逗着小欢玩耍。他们争来抢去,小欢一时之间竟十分受欢迎。
陆江当了甩手掌柜,乐得自在。
原本在药王谷那边时,陆江就已教小欢学走路,但他就爱在地上爬。这几日在小鱼几人的带领下,倒开始知道迈动双腿了。
小欢本就是爱玩爱闹的性子,一刻都闲不住。这下好了,有这么多愿意陪他玩的师兄,如鱼得水,更是开心。
每天天一亮,师侄们就敲门进来,一窝蜂地拥着小欢出去玩耍,直到夜深才回来。
这天,王知文来了,笑着说:“小欢一回来,这群泼猴可有了借口。我让他们读书习字,个个摇头不愿意,张口就是要哄小欢玩。”
他们是借着小欢逃避课业,陆江想到自己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便没太在意。但这些师弟毕竟是王知文的徒弟,他也不好放任,于是说道:“那明日开始,我便管着小欢,不让他出去玩了。”
王知文笑道:“你怎么突然认真起来?如今天热,我授课都不上心,师弟们也学不进去,就让他们玩吧。等师父看不过去了,再说罢。”
王知文虽收了几个徒弟,可他为人随性洒脱,并不拘束弟子。小鱼他们整日里咋咋呼呼,翻墙上树,往往还需要闻广寿出面管教。
陆江知道这个情况,点点头,“你这徒弟是为师父收的了。”
“师父闲着也是闲着,省的他无聊发闷了。你懂什么,我这是孝顺呢。”
王知文犹豫片刻,对他说:“我不知道你这两年在外发生了什么事,但你也不能整日闷在房里。咱们积雪峰如今就靠你撑着了,你总这样可不行。”说着,王知文打量着他,“你看看,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卧没卧相,连规矩都忘光了。”
此时,陆江正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惬意得很。他只觉得这两年都没这么放松过,真想一直躺着睡过去。
听了王知文的话,他倒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从床上坐起来,端端正正坐好:“师兄,我这不是好不容易回来,自然先歇一歇,过几日再说。”
王知文道:“我比谁都了解你。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既然回来了,咱们门下的事情你也该分担一些,不能再耍滑偷懒。”
实际上,真正偷懒耍滑的是王知文。
陆江默默看他一眼,心想:我不在这两年,你不也把积雪峰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一回来,你就急着把事情推给我。
不过这已是常态,陆江从前的日子就是这么过来的,王知文来找他说这番话,倒也在他预料之中。
王知文体谅他在外辛苦,忍了又忍,这次来找他已经算晚的了。
陆江转念一想,如今小欢不缠着,他有了大把时间,整天躺在床上也不是办法。
一闲下来,虽说想闭目养神,可脑海里不由自主就想起崔玉折。
这也不能怪陆江。
他之前朝夕相处的只有崔玉折,况且陆江要时时刻刻挂念着他的身子,实在想不起别的人或事。
小欢近在眼前,没必要想。若是想想宋风,实在说不出的怪异,他们是好兄弟,见面就亲如一家,若两处分离,谁也想不起谁。
他倒想找点别的事情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陆江问:“师兄,我知道了。可现在也没什么事啊,四处风平浪静的,我不闲着还能干什么?”
王知文白了他一眼:“你看,两年不回学宫,连学宫大事都忘了。十年一次的学宫祭典就要开始了,就在五月初九,没几天了。到时候各峰都会派弟子前去祭祀,咱们师傅不爱凑这热闹,我又诸事缠身,正好用上你了……”
陆江已知晓他的意思,笑道:“行,那天我去。”
话音刚落,他又似一个死尸一般躺倒在了床上。
“你怎么又睡了?”
“距祭典不还有几日?我到时去就行了,现在自然还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陆江有气无力的挥挥手,“改日再见了。师兄,出门时记得把门带上,光照进来,我嫌晒。”
王知文无可奈何的叹叹气,认为他有点像滩烂泥,渐渐有扶不上墙的趋势。
可王知文向来只顾眼前,更不好越俎代庖训斥师弟。
只想到甩出去了一桩差事,心里顿时又开始美滋滋起来,看了眼床上的陆江,觉得还是师弟回来好,果真替他将门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