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程度的好意简宁应该不会拒绝才对,她只是出差一次,为什么会这样?
态度暂且不提,午饭她还是送过去了,放在门口。
Rains:「放在你门口,记得吃。」
她有发现简宁饮食不规律,有时候懒得动直接就不吃了。
过了一会儿简宁回:「谢谢」。
去送晚饭时,门外已经没有东西了。
她这次选择了敲门。
过了一二十秒,在合理的时间范围内简宁来开了门。
她从猫眼里看到是苏雨扬了。
门打开,视线相对的最初两秒,二人都没开口。
简宁错开一步让她进去。
等苏雨扬走进去后,她后知后觉,“会传染你。”
“没事。”苏雨扬把清淡的汤食饭菜放到桌上,自然而然在沙发上坐下。
“我身体还可以,不怎么生病。”
简宁跟过去,在地毯上坐下,说了声谢谢后拆开袋子。
没有单独的餐厅和餐桌,她吃饭就在客厅的茶几上。
苏雨扬也习惯了,帮她一起拆,跟着也吃了点儿。
她有考虑到这种情况,所以晚饭买的是二人份的。
饭后简宁不好意思赶客,只能问她:“我看电影,你一起吗?”
苏雨扬周四下午和晚上特地空了出来,闻声便点点头。
她们相处时大多是简宁在画画,她或是处理自己的工作、或是看书打发时间。
不是没有做饭、吃饭时的闲聊,只是沉默依然占据了其中大部分。
今晚的沉默则愈发分明,像是蒙着一层深沉阴郁的灰。
就连苏雨扬都感受到了,简宁很不对劲,出神的次数是以往的好几倍。
电影结束,冗长的名单被放映。
苏雨扬转头,见她还在出神。
“怎么了?”
“嗯?”简宁回神看向她,摇了摇头。
苏雨扬不好追问,只能留下几句嘱咐后离去。
简宁则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神。
明天不仅是清明,也是她母亲的忌日。
每年清明节前后,她的心中都是雨季,和那首诗描述的一样。
今年的清明与忌日一同到来。
第二天她早早起床,前往北墓园。
林晚是她的母亲、她的守护神、她的榜样、她的朋友。
是她曾经的一切。
这一切夭折于五年前的今天,她二十三岁的那个春天。
忽然出现的大货车如同鬼魅、如同不可承受的重山,压在了她们那辆小轿车的身上。
林晚压在她的身上。
她能感受到粘腻的液体不断滑过自己的肌肤,源源不断、永不止息。
人身体里原来有那么多的血液。
那种触感至今她也难以忘却,又尤其在清明时节更鲜明。
“宁宁,好好活下去,妈妈爱你。”
这是林晚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虚弱、断断续续,藏在她的哭声里。
最终隐于无数个黑夜里、无数场梦境中,化作清明时节纷纷而下的雨水,降临在她身旁。
五年过去,她愈发不善言辞。
看着碑上那明眸皓齿的人,她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安安静静地作陪。
原先她父亲也会来,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后来她就不再找父亲了,独自来独自去,总归都是待上一天。
这一天和往年并无不同。
这一周也和往年并无不同。
她总是会在清明前后感冒,大概因为这个时节总有雨,云州市又是典型的南方天气,一下雨温差就极大。
或许也因为心理作用,睡不好免疫力本来就低。
再或者,病习惯了。
大概……还是有区别的。
往年保镖会注意她身边的人,她遇不到陌生人。
今年没有保镖,晚上离开墓园时,她看到门口站着一位撑黑伞的人,面容熟悉。
苏雨扬看到她时似乎也有些惊讶,但她没说什么,只是提起了一个笑。
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相遇,本就无需多言。
苏雨扬表情也不多,笑容更少,这笑容里更无笑意,全是苦涩。
简宁脸上连苦涩也没有,品味到对方面上的悲伤后,也才缓缓牵动僵硬的脸,挤出一个笑。
她二十八,苏雨扬二十九,无论如何,这个年纪的人也早没那么天真烂漫,多多少少接触过苦闷之事。
她们坐在墓园外的长椅上,久久无声,只是并肩而坐,看着伞檐外模糊的雨串、来往的断魂之行人。
任由记忆翻飞到轻盈而沉重的某一篇。
许久,简宁感觉有人揽上她的肩膀。
她的理智早已被数不清的雨滴淹没。
僵硬的身体于是顺着轻柔的力道靠了过去,又过了很久才慢慢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