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那双微微颤抖的、紧紧抓住逯染手臂的手,以及那凝视着逯染背后伤口时,眼底一闪而过的、难以掩饰的痛惜与后怕,却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情感。
逯染自然也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微妙变化。她心中一痛,却也明白,长孙洺漾此刻的“克制”与“疏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她们的身份,她们的秘密,都不容许她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任何超出常规的亲密举动。
“护卫太后娘娘,乃是臣之本分,不敢居功。”逯染也立刻调整了语气,声音因为失血和烟熏而显得更加沙哑低沉,却依旧透着军人特有的沉稳,但抱着长孙洺漾的手臂,却依旧没有丝毫放松。她能感觉到,长孙洺漾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只见贤妃张濡晗在几名宫女的搀扶下,脸色苍白地匆匆赶了过来。当看到浑身是伤、却依旧紧紧抱着太后的逯染时,她先是一愣,随即眼中便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深深的担忧!
“阿晟!太后娘娘!”张濡晗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们……你们怎么样了?!”
她的出现,打破了现场那种诡异的平衡。
“姐姐,我没事。”逯染对着张濡晗虚弱地笑了笑,试图让她安心。
而一直保持着“太后威仪”的长孙洺漾,在看到张濡晗那张与“陈子孚”记忆中张家姐姐有几分相似、且同样充满了关切与焦急的面容时,心中那道强行筑起的防线,似乎也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忽然对着张濡晗伸出手,声音中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虚弱与依赖:“贤妃……扶哀家一把……”
这一个举动,极其巧妙!既合乎情理,又自然而然地让逯染“不得不”将她交给了张濡晗,避免了两人之间更长时间的、可能引起怀疑的亲密接触。
更重要的是——
“传哀家懿旨,宣张锦张大将军即刻入宫觐见!哀家……受此惊吓,宫中防务,需得张大将军亲自过问,方能安心!”长孙洺漾在被张濡晗扶住的同时,用一种虚弱却不容置疑的语气,对身旁的莫諰姑姑下达了这道懿旨!
宣张锦入宫?!
这道突如其来的懿旨,让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尤其是那些心怀鬼胎之人,更是心中一凛!
太后在这个时候,点名要见骁武大将军张锦,其用意……不言而喻!这是要借张家的兵权,来震慑宵小,稳定宫中局势,甚至……是要进行反击?!
而对于逯染而言,这道懿旨,更是如同雪中送炭!她知道,太后这是在用这种方式,为她,也为张家,争取最大的主动权!父亲一旦入宫,以他的威望和手段,必然能迅速掌控局面,查清火灾真相,并揪出幕后黑手!
更重要的是,父亲来了,她背上这道足以暴露身份的重伤,便有了最妥善、最安全的处理方式!绝不能让御医诊脉!
几乎是在太后懿旨下达的同时,远处也传来了一阵更加急促和威严的脚步声,以及内侍高亢的唱喏声:“陛下驾到——!”
皇帝李劼,竟然也闻讯赶来了!
一时间,长信宫外,火光、浓烟、鲜血、泪水、以及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的眼神,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诡异而紧张的画面。
就在此刻!逯染因为失血过多和剧痛,眼前猛地一黑,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在地!
“大人!”苍狼和沈默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她。
而就在她意识陷入模糊的前一刻,她似乎……看到了一双明黄色的龙靴,停在了她的面前。以及……一道带着审视、猜忌、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