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对岸传来悠长的汽笛声，惊醒了林满恍惚的神智。她想抽回手，却发现林鹿的指节已经泛白。少女掌心的汗浸透了衬衫，却固执地不肯松开分毫，仿佛只要攥紧这双手，就能留住时光里所有即将溃散的承诺。

“鹿鹿，你还年轻……”

“可我的爱不年轻！”

林鹿突然提高声音，眼眶红得像要滴血，“它见过你深夜伏案批改作业的背影，见过你蹲在路边角落替我擦眼泪的侧脸，见过你站在领奖台上明明害怕却强装镇定的模样！”她忽然将林满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吻了吻虎口的疤痕，“这道疤，我画了整整三年，直到能闭着眼勾勒出每道褶皱的走向。”

晚风掀起林满的衣角，她忽然想起去年深秋，林鹿抱着画板冲进雨里，回来时浑身湿透却把素描本护在胸前。那张被雨水泡皱的纸上，画着她站在酒吧窗边看雨的剪影，右下角写着小字：“姐姐的睫毛在发光”。

“我……”林满的防线在林鹿湿漉漉的眼神里节节败退，那些精心构筑的伦理藩篱，此刻正被少女滚烫的爱意烧出裂痕。她听见自己说：“可我怕……”

“怕我受伤？”林鹿忽然踮脚，鼻尖蹭过林满颤抖的唇，“那就用余生教我如何爱你。”她忽然松开手，却在林满慌乱时揽住她的腰，“或者姐姐教我另一种选择——教我如何把'姐姐'这个称呼，变成可以名正言顺吻你的身份。”

游船的灯光掠过河面，将两人的影子揉碎又拼合。林满感觉林鹿的体温正透过单薄的衬衫渗进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灼热与莽撞。她想起今晨替林鹿整理领口时，少女忽然转身说：“姐姐，你闻起来像晒过的棉被。”当时她只当是玩笑，此刻却恍然惊觉——原来那些被她当作依赖的亲密，早已在岁月里发酵成另一种危险而甜蜜的蛊。

“鹿鹿……”林满的声音染上哭腔，指尖无意识揪住林鹿的衣角，“如果这条路会让你遍体鳞伤……”

“那就让我伤痕累累地走向你。”林鹿忽然低头，鼻尖抵住林满的，“但你要答应我——当我在人海里迷路时，永远为我亮一盏回家的灯。”她忽然咬住林满的耳垂，含糊却郑重地说：“唯有爱你这件事，我赌上了全部的勇气。”

晚风忽然静止，林满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海啸般的轰鸣。那些被她刻意尘封的悸动，此刻正随着林鹿的呼吸在血管里奔涌。她想起林鹿十七岁生日那晚，少女将蛋糕上的蜡烛吹灭时，在黑暗里轻声说：“我的第三个愿望，是姐姐能抱抱我——用看爱人的眼神。”

河面浮起薄雾，林满终于抬起手，轻轻抚上林鹿湿润的眼角。这个总被她护在羽翼下的少女，此刻却像破茧的蝶，用最锋利的温柔剖开她所有的犹豫。当林鹿的唇即将触碰到她时，她忽然想起素描本扉页那句褪色的字迹：“你是我荒芜岁月里唯一的春天。”

“好。”林满闭上眼，一滴泪坠入林鹿的衣领，“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