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泽点头,“阿晏说得对,灾民心中亦有飞雪,我们当尽快启辰才是。”
这小龙崽子,怎么就这么傻,余初晏抬手捏他的耳垂,直弄得太子寒风中的面容染上浅浅红霞。
两人的交谈自然落到钦天监众人耳中,各个垂头丧气不敢作声。
裴松山长叹一声,国师之徒到底非同凡响,是他们见其年轻又为女子,才轻视于她,也算是吃了教训。
另一厢,原本想骑马前行的余初晏,一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当即甩脸色,进了马车。
赵景泽不知她与贺鸣过节,上前与贺鸣攀谈,“此番路上,还请定边侯多担待些。”
贺鸣视线极快地掠过余初晏的背影,定格在储君脸上,轻轻颔首,“殿下抬举,为国分担是属下之责。”
见贺鸣目光扫过马车,赵景泽低声解释:“阿晏不喜骑马,不过定边侯放心,马车断不会影响行程,只管全速前进即可。”
“无妨,家妹正巧近日身体不适,不便骑马,且与……”贺鸣一顿,“太子妃殿下相伴罢。”
贺家军在军营整装,前期不与赈灾队伍一道,需等到出了外城上官道才会汇合。
趁着还未汇合,赵景泽骑马凑在马车边,简单地介绍贺家三兄妹。
余初晏早已跟三人都有过接触,还是没有打断太子。
“说起来,贺二前些日子说是醉酒摔伤了,这几日事务繁忙,我还一直未探望他,不知他伤势如何。”赵景泽语气里不见担忧,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罪魁祸首余初晏抿唇一笑,“得阿泽关心,那他这一下摔得不亏。”
“他摔伤前日还和我吵架,莫不是故意摔的,想让我原谅他?”
“有这种可能,所以一会见到他,你少搭理他。”
赵景泽深以为然,贺二那厮以前在尚书房欺负同学、乱传他喜欢表姐,后来又故意想带他纵乐。
若非有个好家世,几个头都不够他父皇砍。
虽然打定主意不理贺二,真见到那张姹紫嫣红的脸,赵景泽一愣,随后傻乐道:“贺二,你这是脸着地摔的啊,难怪这么久不出来见人。”
贺二冷笑,“好你个赵……”
“吱呀”一声,马车窗户打开,余初晏探出面容,冷淡地扫一眼贺二,招手让他身边的贺吟上车。
贺二:“……”这尊煞神怎么也在,赵景泽疯了吧,又不是出去郊游。
赵景泽还在嗤嗤笑他的脸,边笑还边让余初晏一起瞧。
余初晏扬唇,“这都小半个月了,贺二公子的脸还没好,可不是遇到庸医了?”
“阿泽,随行还有几名太医,让他们给贺二好好瞧瞧。”
贺二一噎,拱手直道:“谢过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关心。”
也不待两人回答,扭头就走。
哼哧哼哧爬上马车的贺吟,小声与余初晏咬耳朵,“我二哥压根没敢去看郎中,怕丢人。”
今日她梳着百合髻,脑后扎着青蓝色发带,配合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像只兔子。
身上有淡淡的血腥气,难怪定边侯说她不便骑马,应该是来葵水了。
余初晏转手将她不需要的手炉塞进贺吟怀中,又将窗关好,小兔子受宠若惊。
马车外赵景泽被这声太子殿下叫得笑容一僵,有几分摸不着头脑,这贺二何时对他这么恭敬过,怕不是又在憋什么坏招。
转头却对上紧闭的车窗,队伍已在缓慢行进,赵景泽只好将郁闷压回心底,准备快马奔向队列前。
“陛下来了,在城墙上。”余初晏没开窗,仅仅轻叩车壁,引起太子注意。
赵景泽回首,因为离得远,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站于城墙之上。
冬日的阳光同样刺眼,照得赵景泽眯起眼,虽说不知余初晏是如何知道那是父皇的,他还是很高兴父皇来送他。
定定望了半响,余初晏又轻敲着车壁。
赵景泽收回视线,终于下令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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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进途中堪称无趣,官道并不总是平整的,余初晏被颠到头疼,研究半天绘了道符篆用来减震。
马车终于如履平地,哪怕跟上众人跑马的速度也不觉颠簸。
除了看话本、修炼,也就只能与贺吟聊聊天。
余初晏才知贺吟与李晓蓉认识,不是通过宋表姐的宴会,而是在淮州时便相识。
那就是李晓蓉离京那段时间。
贺吟感激道:“晓蓉阿姊的字写得好看,还会做文章,花不到一两银子就帮我写夫子留的功课。”
余初晏:“……”感情贺吟还为了学习花两份钱。
“唉,若是我不用读书,每日同你这般光坐着就能变强便好了。”贺吟叹气。
余初晏脸色一冷,当即把贺吟最近在学的那本书通背一遍,直念得贺吟捂耳称受不了。
谁说她不读书的,她虽然不喜,又不代表不学无术。
“修仙要背的法诀比之你们凡人科举有过之而无不及。”余初晏随手拿出一本砖头般厚重的玉简。
置于掌心中,灵力一动,密密麻麻的蝌蚪文浮于空中,并不断扩散,直到马车壁上全都是仙文投影。
贺吟光看着就觉得眼睛吵得疼。
“这本是我六岁时所背。”年少时,余初晏并不被允许吸收灵力,每日除了练体,就是纯靠脑子记下这些繁杂的仙文。
她都不记得自己背了多少了,后来才知道玉简可以直接通过灵力融入脑海中,不过是师尊忘记告诉她玉简使用方法了。
等发现时,无霜道人发现这是一种绝佳消耗幼儿过剩精力的方法,所以余初晏很晚才掌握玉简正确使用方法。
“修仙之路并非谁都能踏上。”余初晏收回玉简,“有天赋之人寥寥,也绝非你所说只消随意打坐,就能变强。”
不过余初晏是千年一遇的奇才,在紫宸之气范围内,她确实只消吐纳吸收紫气就能变强。
贺吟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端着茶奉到她面前。
余初晏接了这杯茶,显然不想再讨论这一话题。
马车内瞬间冷了场,贺吟绕着发带,想搭话,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憋了半响,还是受不了沉寂的气氛,神神秘秘地凑到余初晏身边,小声道:“晏阿姊,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千万不要与旁人提起。”
余初晏挑眉,喝一口茶。
“上回,你打过二哥,他回家后,便不能人道了。”
“……”余初晏差点被茶水噎死,捂着唇咳嗽半响。
怎的,这贺吟还打算追她的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