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红的七月百日红、粉白的六月莲、鲜红的五月玫。
裴姜熙也纵身一跃,从花瓣破开的云层间隙,从这些充满了色彩的云层中落下。
四月的白樱,三月的红桃、二月鲜黄的迎春。
破除了最后一道云层,花瓣枯萎,紧缩做了一团。
所有的色彩再次出现,围绕着枯萎的花叶盘旋。最终虬结、融会。
那是种子。
种子直直地掉落,破开了光与风。雷鸣般的声响,源源不断从云层的下方传来。
所有云层都响应似的闪着光。
不知裴姜熙穿过了几种颜色的云层以后,响彻的雷声终于停歇,所有云彩也转瞬之间失去了光亮。
种子落入地面了。
孱弱的树苗从泥土中探头,顶端是两片嫩绿的新芽。
树苗扭曲着,奋力向上生长。树干长出了分枝,枝上发出了新芽。
一个又一个的枝颠,一片又一片的枝叶。
树干托举着树冠上升,穿过云端。
树冠不断向外扩张,到了它能达到的最远距离。这一刻,这株参天大树的枝叶颤抖着。有黄金色的光芒向四周散落。
整个天空,都染上了迷人的金色。
翠绿的树叶飞向天际,一半的叶片拼凑出吊床的模样,两端拉结在空气中。托住了下落的裴姜熙。
另一半的叶片像是茧一样集聚。散开时,辛少伯已经在那里了。
他的眉心出现了两道细长的印记。
裴姜熙僵着脸。“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
“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那对瞳仁漆黑,波澜不惊却全是怨怼。
营帐中,金智媛站在距离赵政桌案很远的地方。
赵政喜不自胜,放下手中的笔从桌案后站了起来。
“智媛,你回来了。”赵政绕过桌案,他立刻察觉到金智媛的气息有异,“你受伤了,裕贞呢?”
“你为什么还和那个老头在一块?”金智媛冷冷地发问。
“既然没事,为什么一直不传信与我。”赵政面色一沉,先发制人诘难道,“老皇帝死了,朝中乱成了一锅粥,你不是不知道。”
赵政上前,拉住金智媛的手臂就要向火炉边走,语气也柔和了些:“我要与朝中的大臣周旋,还要担心你们的安危,这些日子里我是彻夜难眠。”
金智媛站在原地不动,他盯着赵政的眼睛,重复了自己的问题:“你为什么还和贾东野在一起?”
“难道你希望我和其他的两大剑派同时开战吗?”赵政松开了手,毫不逃避地回应金智媛的目光。
“你知不知道他有意隐藏了王子美的信息。”金智媛语气冷静,眼眶却已经泛了红,“裕贞就这样被杀死了。”
赵政默然。
“他根本就是要我们和王子美死在一起!”金智媛越说,情绪越是激动。
赵政连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要告诉天下人,人是长生殿杀的吗?”
金智媛一把甩开他的手,狠狠地说:“要么他们,要么我和裕贞。你选吧。”
“你这是要做什么,一定要逼我吗?”赵政一甩衣袖,“血宫、烟雨楼虎视眈眈,三大家族蠢蠢欲动,我现在能依赖的只有你和桃花源。”
“我可以为你拼上自己的性命,”金智媛瞪着赵政,丝毫没有要退缩的意思:“但要我与这几个想要杀死裕贞的人并肩作战,我做不到。”
“你一向都是最冷静的那个人,不是吗?”赵政又软语说:“成败在此一举,我们不能失去他们的助力。”
“长生殿从来都不是需要依附他人的门派。”
“至少在烟雨楼覆灭之前,我们不能放弃这个盟友。”赵政做出了让步,咬牙补充道。
“即使代价是我和裕贞的性命吗?”金智媛步步紧逼。
“就算是我自己的性命,在师门的未来面前都不算什么。”赵政向金智媛伸出手,“师妹的仇,我一定会报。但不是现在。”
金智媛看着赵政的眼睛,确认了他的决心。
“你要去哪?”赵政喊住了转身就要离开营帐的金智媛。
金智媛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要置师祖基业于不顾,”赵政顿了顿,哀伤地说:“置我于不顾吗?”
“殿主放心。”金智媛平静地回答:“在您的大业完成之前,我不会来打扰你们的。”
“师妹,”赵政说,“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金智媛默默解下了腰间的两柄佩剑。那是迈出山门之际,赵政亲手替她和金裕贞打造的佩剑。
只轻轻一抛,两柄佩剑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桌案旁的剑架上。
“一定要走吗?”赵政还在尝试做最后的挽留。
撩开营帐的幕帘,金智媛绝裾而去。头也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