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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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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是残疾人。

他悲凉地想。

到如今这个份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

不能说他狠心,他太明白,温尔值得世界上最好的爱,不是和一个残疾人日常琐事的消耗。他不想两个人因为相爱在一起,却被琐事把爱消磨殆尽。

他害怕三五年后,温尔看他哪怕有一丝嫌弃和失望的眼神。

终生的残疾是一场不能投降的战争,他在康复中心曾经旁观了一对恩爱的夫妻。男人和他受伤的时间相近。

在复健中心的三个月,这对夫妻从恩爱不疑,到互生怨怼,直到最后一次,那男人弄脏了自己的妻子,两人再也无法继续曾经的感情,爆发的剧烈争吵,谢丞礼在隔壁病房都听的清清楚楚。

残疾的生活是没有童话的。王子如果是截瘫患者,白雪公主大概宁愿被后妈毒死。

他当时认真地想。

天亮前,他做了个梦。梦里她蹲在轮椅边,帮他理衣服,动作很轻。她没说什么,只是把他的西装领子翻过来拍了拍,狡黠地笑着说:“这个下摆要改一点,下次本知名设计师再给你做个新款,算你内部价~好不好呀?”

他在梦里张了张口,还没说出什么,就醒了。

醒来时,天刚蒙亮。轮椅还靠在床边,那件她做的西装披在椅背上,睡前他没有挂回衣帽间。

他看了它一眼。没再动。

午后温度升高,办公室里开了风。谢丞礼坐在落地窗前,照例处理批件。

他今天状态并不差,会议节奏跟得紧,语速也略快,审批文件审得细致到苛刻。甚至品牌部那个节奏表他只扫了一眼,就指出了主推节奏和前置样衣交期对不上的问题。

江屿留意到,他桌上那瓶没拆的润喉糖今天被打开了。谢丞礼极少碰甜食,哪怕嗓子哑也通常用温水解决。今天却一整天都在含糖,很奇怪。

下午三点,温辞打来电话。

“丞礼,在忙?”

“在办公室。”他靠在轮椅里,没动,“有事?”

“没大事。就是问问你元旦那边准备怎么安排。你那边展期和我们那边交叠得挺巧。”

“我不过去。”他顿了一下,“不方便。”

温辞“哦”了一声:“也是。”

两人沉默了几秒,温辞像是要挂电话,又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温尔这边有个奖项提名要出结果了。她现在有点犹豫,评审那边有个跨国邀请,可能把她现在的工作节奏打散的。”

谢丞礼没说话。

“还有,你妈刚刚给我打电话,说元旦去你家吃饭”温辞语气还是四平八稳的,“说尔尔回来的第一个元旦,一起过节。”

谢丞礼垂眸:“我不一定有时间,有可能出差。”

“那就到时候再说。”

“行”

他将手机放回桌面,轻轻转动了下轮椅方向,让朝向窗外。

夜里他一个人在书房,原本该回房换衣,但他没动。桌边放着两份设计样本,是温尔当时为联名快销支线画的草图初版。他一直没批,也没丢,就放在他书房最靠近手边的一格。

他抽出来,重新看了一遍。右下角有她签字时留的一个小习惯性笔划,把“温”字最后一横轻轻弯了一点,像个小钩。看着那一点点不标准,他忽然想笑。平时一板一眼的正经小模样,偏偏签名喜欢收一勾。像她这个人,钩得人心软。

她很厉害,有设计天赋,也勤勉认真。谢丞礼挂断电话后查阅了比赛资料,温尔获得的奖,含金量很高。获奖者还要去法国学习交流。欧洲的艺术行业确实繁盛,她会不会,不想回来了?

他好像已经无法遏制自己想要见温尔的心情了。更无法想象如果她离开申城,自己还有什么盼头。

晚上快十点,江屿例行把隔天的日程送来。文件搁在桌边,他没有多说什么。等转身准备离开时,谢丞礼忽然开口:“元旦我有安排吗?”

江屿站住:“没有的。”

谢丞礼没回头,手还搭在轮椅扶手上。很久,他才慢慢地说:“知道了。”

声音低到像是风吹过桌面。

江屿没说话。

谢丞礼看着窗外,半晌,轻轻把轮椅往前挪了挪。那一瞬间,动作不算快,却很利索,像是心里有什么东西,忽然定了。

他停在窗边,垂眼看着城市灯火。

他的生活没有变,一切都照旧。

但他很清楚,自己可能真的开始,想见她了。不是因为想了太久。而是怕等不到她还在原地的那一刻。

翌日,谢丞礼没有加班。他让江屿把日程表清空,去了南城。那里有一栋旧楼,是他四年前从瑞士回来做例行康复训练时的地方。如今大楼被转型成智能康复体验馆,旧楼只留一部分资料室,他没提前预约,带了身份证,在前台登记了名字。

负责资料室的康复师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傅,见他进来愣了愣:“谢先生?您……很久没来了。”

谢丞礼点头:“看看记录。”

他在那张旧训练记录前坐了十分钟。他看到当年记录纸上的字迹:“肢体力量评估:0级。T8以下感知缺失,二便丧失自主功能。”

又翻到那页《责任知情书》签字栏。自己当时落款时字迹非常工整。那是他伤后第三个月。

他正式签下文件,确认自己将终身依赖辅助设备生活。从那之后,他再也没做过任何无意义的尝试。他掌控节奏,控制风险,切断依赖,拒绝一切可能扰乱秩序的变量。

晚上九点半,他坐在车里,窗户开着一点。初冬风吹得很轻,像医院病房里滴水的声音。他盯着前挡风玻璃的反光,低声说了一句:

“以后她的邮件,直街抄送给我。”

江屿坐在驾驶位,没有回头:“好的。”

他没有解释理由,也没有加一句。只是说完这句话后,垂落在大腿的手重新攥紧,指节几乎泛白。心里长久拉紧的某根弦,在角落里,突然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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