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常有心事,练武时都心不在焉一直瞟外面看祁无娄去拿粮草回没回来。
不过多时,祁无娄带着一行人马归来,有些蠢蠢欲动,想过去说情况。
李耙从梁常身侧擦肩而过,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说去吧。”
梁常点头,但还是忍不住看过去。
只见李耙跑过去,牵着飓风的缰绳,仰头跟祁无娄讲话。
祁无娄骑在马上,微微俯身侧耳听着,表情从自然到凝重,不过多时,他下马去了恭亲王所在营帐之中。
李耙心急得很,把飓风丢给康伯便跟了过去。
康伯放开嗓子问道:“今日还打仗不?”
李耙头也不回地喊:“不打!”
梁常将刀支在地上,看了一眼旁边的秦燎。
秦燎蠢蠢欲动的,也不知道想做什么。
“你说……”
梁常直直看着营帐那边,抬手制止了秦燎:“不要瞎问,我也答不了,不熟。”
秦燎:“我还没问你就知道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无非就是那个事情。”
秦燎哑然,但他的确想问这个。
现下梁常说出口,他也不好再问一遍,于是噤声不再言语。
约略过了两刻钟,梁常被传了进去。
梁常拱手行礼:“参见恭亲王。”
恭亲王支颐,浅浅抿了一口茶:“祁将军清贫成这样了……连个像样的茶都没有了。”
“民生多艰,当下又战事不断,臣当以身作则,不敢奢靡。”
“你倒是深明大义。”恭亲王将茶盏放在桌上,抬眸看向仍旧躬身行礼的梁常,打量片刻才舍得道:“不必了,之前见我也没这么多虚礼。”
梁常直起身子,抬眼看了恭亲王一下,心中思索……
该不会要问责吧?应该不会的……
“那鹦哥如何?”恭亲王坐在椅子上,微微看着梁常。
“呃……带回去了。”梁常不知道怎么答。
鹦哥回去以后他还没来得及怎么照料。
“那小孩儿是你的弟弟?还是你的儿子?”
梁常没想过恭亲王会直接把这事儿说出来,脸上表情有一瞬间僵硬了。
兰柏是他什么人?他没法解释,只能胡诌。
“是、是……远亲托付的,算是弟弟。”
恭亲王看着梁常,显然不信他那拙劣的演技,但他并没有打算戳穿,反看向李耙和祁无娄:“你们还有事?”
“臣告退。”祁无娄起身拱手。
李耙:“告辞。”
那两人离开后,梁常心跳更快了。
他不想跟恭亲王独处,更不想莫名其妙挂上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
恭亲王并不着急说话,而是喝了口他并看不上的茶水。
如此一来,梁常以为恭亲王没什么事情要跟他讲,遂拱手俯身言道:“呃,那臣也退下了。”
“本王让你走了?”
恭亲王抬眼看向梁常,将茶杯掷在桌上,茶水尽数溅出,洒了些在桌上。
梁常怔了一下,一时不知该跪还是如何:“王……”
“……罢了”,也没有很生气,“坐吧。”
恭亲王说罢,缓了口气,四处看看,起身拿来一块抹布丢在桌上那滩水上。
他并不打算擦,只是放在上面任由那块布把水吸干后推到了角落里,桌上多出些许水印子。
梁常见状,上前去拿起那块抹布去外面将水挤净,回来把桌子抹干净才坐在一边。
他坐得端正,坐得战战兢兢,坐得拘而又谨……
恭亲王的语气叫人捉摸不透:“仲温,本王知道你不愿意跟本王接触,但你颇得陛下赏识,日后你我恐要多番接触,该了解还是要了解的。”
“哈哈……王爷说得是。”梁常干笑着微微颔首。
梁常心中挣扎,他做不到完全中立,更不想站队,就算日后入朝为官他也不想搞那些个弯弯绕绕。
最不济、最不济……
也就是祁无娄当下的情况,被放到个偏僻但打起来要命的地方。
梁常咬咬牙,抬头看着恭亲王,强撑着笑,道:“王爷有什么话便直说吧,臣愚钝,怕意会不到您的意思。”
“……你不笨,你倒是聪明得很。”恭亲王说着,腔调中带着笑。
话里带话,含讽带刺。
梁常的笑僵在脸上,手不由自主地攥住了衣裳。
恭亲王不语,静静看着梁常,他面上温柔,眼中肃杀之意却要溢出来了。
梁常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心道不妙,连忙跪在地上:“臣、臣不知何罪之有?”
“来,本王好好看看你。”
梁常吞咽了一下唾液,微提着衣摆膝行前去,被恭亲王捧着下颌强硬地抬起了头。
“多大了来着?”恭亲王拇指轻轻抚着他的脸颊。
梁常不适得很,闷声道:“二十一了……”
“你这双眼睛真漂亮,像狗,你会像狗一样忠诚么……?”恭亲王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着他的脑袋。
梁常呼吸带着些颤抖,眸子微眯着看着恭亲王。
“嗯?”
梁常咬了咬牙,垂眸道:“臣忠于国……”
恭亲王嗤笑,轻轻抚摸几下他的脸颊,而后放开他。
梁常跪伏在地上,不再抬头看恭亲王,心中反倒有些释然了。
“忠于国……”恭亲王咂摸了一遍,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剩下的一个半月有余,本王受命率兵收复,你是个聪明人,万事应当自有定夺。”
梁常眼睛一闭,心中一横:“是……臣定当听从王爷与二位将军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