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魔气被炼化,几乎要成形的能量盘旋在阵中。
它们本该由除魔人以灵气化解,可阵法的主人已没了生息,阵眼的钧师仪也因骤然失去魔气而昏迷不醒。
于是它们放肆地生长着。
无人看管的阵法不知疲倦地旋转着,试图凭借自己解决这无处安放的能量。
可这显然超出它能力范围太多了,磁场的波动扭曲周遭的空气,阵法被迫越转越快,越转越急。
终于在能量膨胀到远超出阵法承受极限的那一刻,阵法纹路变形,它报废了。
狂乱无序的能量冲出结界,撞上本就草草建成的墙壁。
地面剧烈震动着,散落在地的碎玉跳动着,距离地牢最近的几张桌案四脚朝天。
种种迹象,均在警示大家,这座宫殿即将坍塌。
地牢入口的震动最强,秦砚转头看去,心有所感。
看来是徐素解决掉钧师仪了。
随后他不知抱着怎样的心情,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在一片混乱中扑向丘子舟。
傅序紧随其后,带着剑气逼近斗隼。
原本游刃有余的丘子舟,目光呆滞地看着地牢处猛烈的下陷。
“不……不可能的……怎么没有魔气了……”
他嘴唇轻颤着,歇斯底里地将魔气扔向地牢。
魔气如碰到了无形的墙,在洞口边悬空停下,无法前进半分,甚至还有渐渐消散的趋势。
丘子舟尖叫着,一扫先前的从容淡然。
调动全身魔气尝试,连留下护体的魔气都没留,通通投了出去,却也没能得到他想要的反馈。
没有魔气的魔,哪怕是刚进门的除魔人都能除掉他。
同先前每一次击杀一样,灵气利落地击溃丘子舟的身形。
万念俱灰的双眼扭曲成波浪,最后一次折射出波光。
与丘子舟认命的伏诛不同,斗隼在绝境时战意大增。
只可惜没了魔气来源,空有战意的魔,也只有一种结局。
在秦砚灵气悄无声息的加持下,丘子舟被灵气碾散的同时,斗隼也消亡在傅序的剑气之中。
一瞬间,海盛城内魔气荡平,天空一碧如洗,阳光终于又回到了这片被遗忘的大地。
人们还来不及庆祝这个时刻,方才的崩塌又开始推进进程。
苦苦支撑的宫殿似乎也在等着这一刻,穿金带银的金丝楠木柱拦腰断开。
金碧辉煌的殿顶恍若镇压孙悟空的五指山,向着殿内众人,缓缓压下。
傅序急忙调转回去,加强保护罩的灵气,使其足以抵御这回倒塌。
当真是道德高尚的男主作派。
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也是除魔人,秦砚也跟着往回跑去。
刚跑了两步,不知是什么驱使着他,秦砚看了一眼地牢入口处,此时震得最厉害的地方。
窟窿边的泥土簌簌往下掉着,坠入地牢。
转瞬间,便被黑暗吞噬,似乎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莫名其妙的,秦砚心中有些不安。
脚步逐渐慢了下来,他没了做戏的心思。
徐素人呢,怎么还没上来?眉头因疑惑皱了起来。
忽地,黑洞洞的窟窿亮了起来。
阵法无力阻止的能量冲破黑暗,摩擦间白光乍现,炸开在洞口。
残留的灵气仍在苦苦坚持,一缕缕蓝光裹住白光,宛如被撑到变形的网,颜色被衬得极淡。
望着那熟悉,此刻却淡得即将消逝的蓝。
秦砚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上血色褪尽。
向着地牢的方向,他拔腿飞奔。
卷曲的头发被吹得乱飞,狠狠拍打在他脸上。
他站在洞口,想跳下去,可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往反方向推。
没再多试一次,秦砚迅速失去了耐心,灵气在他的指挥下覆盖全身。
匆忙之间,他甚至忘了将浓厚的灵气伪装一下,傅序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
但秦砚没空管他会怎么想,他一头扎进那个白得刺眼的光球,像是钻进了一团泡沫。
可能是地牢内情况太差,又或是持续不断地输送灵气让人力竭。
总之,秦砚落地前的感受很差。
泥地被炸开,愈发的松软,双脚踩在上面绵软的感觉像在梦中。
秦砚不停喊着徐素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此时真心希望自己是在做梦。
大团大团的泥石往下掉着,平坦的地面面积越来越小。
秦砚担心徐素被压在某块石头下面,不敢直接踩上去。
他只能翻开脚边的石头,期望徐素能跳出来痛骂他,怎么现在才来。
可他唯一能听到来自生物的声音,都是自己发出来的呼吸声。
秦砚心生绝望。
“唔……”
角落石堆拱起处,有另一道声音响起。
沉闷,模糊,却能听出是一名女性。
很细微的声音。
在这即将分崩离析的地牢中,石头间摩擦的声音不绝于耳。
倘若不是他这具身体的五感出奇地敏锐,不会有人能听见的。
幸好来了,也幸好是他来了。
秦砚感觉身体某处被凿了一下,有亮光从那里照进来。
他慌忙跑向那处,在能够安全救人的距离停下,徒手开挖。
潮湿粘腻的泥土糊在石块上,秦砚一个手滑,石块又重重落下。
它却没有回到先前的位置,一只手取代了它待在那处,承担了它坠落的力道。
手背凹下去一块,迅速肿了起来,血一股股流了出来。
没关系,他的身体很快就会恢复如初,可徐素只是个脆弱的人类,她可能会被这一下砸死的。
秦砚面无表情地收回手,继续搬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