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青也感到心惊:“而且还是这么多伤口!几乎得有上百刀吧……”
杨灵灵第一次觉得剧情认知环节如此漫长,恨不得立刻进入自由搜证环节,跑到案发现场搜查清楚,或是亲自向施姑娘问个明白。
*
与林冬青在坊口处分别,杨灵灵与沈观澜继续沿着巷子往里走。
低着头,想着今日发生的诸般事,却忽然发现,路边竟有飘散的纸钱。
她心头一惊,想起施姑娘忽然离世的母亲,又想起如今空荡荡的家,一阵短暂的害怕过后,涌上心头的是无尽的悲伤与苦涩。
杨灵灵想起,当年为给阿爹治病,几乎耗尽家财。阿爹死后,她阿娘易云姝靠一家小小的香粉铺子,将“杨灵灵”的拉扯大。
在她的回忆里,易云姝每日起早贪黑,但却从来没唤过一声苦,喊过一声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杨灵灵几乎已经确认了易云姝作为她母亲的存在。
无言地走了一会儿,同沈观澜道了别,失魂落魄地回了家,锁上门,将所有灯都点上,整个房间灯火通明、宛若白昼,这才安心些。
累了一日,身上汗津津的,又去厨房胡乱地烧了些水,凑合着洗了头洗了澡,又将头发擦得半干。
回到房间后,将头靠在床沿边躺下,可刚闭上眼,眼前却立马浮现出施姑娘头上那朵白花。
她便只有坐起来,劝说自己不要过度联想。直到最后,竟然坐到书案前,找了张信纸,开始写信。
总要知道她阿娘到了哪里,是不是安全,才能放心。
忽又想起沈观澜那里好像有和他父亲专门通信的信鸽,现在送出,不出三日,应该就能收到回信了吧?
要是能打个电话就好了。
可眼下已近子时,她担心沈观澜已经歇下了,便只将那封家书紧紧捏在手中,在床边枯坐着,良久之后,对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无声地唤了句。
“阿娘。”
夜阑人语静,耳边是愈发清晰的蛙声虫鸣。
靠在床上,竭力让自己想一些开心的事,然而这时,窗外不远处竟然传来一阵乐声。
那音色虽幽深哀婉,却似在吹奏一首童谣。
那是易云姝曾唱给她听过的,哄睡时、生病时、害怕时……年幼的她只要听见,便能很快安静下来。
曲子不长,却一遍一遍地吹奏着。
窗外正是沈南南家的方向,和杨灵灵的房间只隔了一道院墙。
推开窗,却忽地看见,溶溶月色下,那院墙之上坐着一抹熟悉的霁蓝色。
那人眼眸低垂,正安静地吹着埙。
听见对面的声响,那人将唇移开,乐声骤停,抬眼看过来,视线相交的一瞬,眼底俱是柔和的笑意。
顶上是朦胧的月色,杨灵灵就这样靠在阁楼的窗边,任夏风吹散她那头齐腰的乌发,继而扬起半见色的衣袂。
远远望去,竟像是春日里被微风拂起的柳叶,隐隐闪闪,微黄如烟。
黑夜里,照理说不应将这一幕看得如此清晰。
而她却清楚地看见,那人唇边似有若无的勾起,微风拂在他脸上的发丝,以及他那双明亮而璀璨的双眸。
刹那间,理智回笼。
她忽然想,沈观澜顶着这张俊美无俦的脸,实在不该对着小姑娘这样笑。
难怪他平日里总是冷脸一张,若整日里笑个没完,不知得祸害多少人。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她问。
沈观澜眼底是柔和的笑意:“睡不着。”又补充道,“在军中,每每想家的时候,便会吹这只曲子。”
杨灵灵却不解:“不是都已经回家了吗?还会想家?”
说罢,却忽地一愣。
她虽在家中,不也在思念远在他乡的阿娘吗?
忽地想起手上的信,见他自己送上门来,便道:“北北,你那只专门给沈叔叔通信的鸽子呢?”
“要送信给姝姨吗?”
“你真聪明。”杨灵灵将信拿在手里晃了晃,“现在行吗?”
“给我吧,明日一早我让阿栀去送。”阿栀就是他的那只信鸽。
沈观澜正欲起身,飞身过去拿信,却听身后“吱呀”一声,走进来一脸疲惫的沈南南和冷砚冰。
沈南南抬眼便瞧见了仍在墙头凹造型的沈观澜,以及对面窗边披头散发的杨灵灵,两人有话不好好讲,非要黑灯瞎火地上演一出墙头“楼上”,惊呼一声:
“妈呀!你俩大晚上的不睡觉,中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