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上下都说老夫人是中了邪气,他使了重金,请了城外玄九观里的老道长,在府中设了法坛,日夜诵经,开坛作法。
可也不知是邪气太过霸道,还是那老道长法力不济,总之,折腾了许多天,也不见老太太的病有什么起色,如今只能听太医的,拿老参吊着一口气。
这刘府怪事一桩接着一桩,都与莲池脱不开干系,那池子定有古怪。
她当即道:“竟如此凶险?周管家,既如此,不妨就带我们去那莲池边走上一走,我等公门之人,身上多少带着几分王法煞气,那些个魑魅魍魉,见了也要忌惮三分,说不定能压制池中的邪祟,也好让孺人早日安康。”
“这……这……”
他还没“这”出个结果,后头忽地一阵脚步乱响,夹着小厮的声音:“管家!周总管!不好了!那个……肃国公府的三少爷来了!”
“哪个?!”周管家一听这话,也是吃了一惊。待搞明白是谁来了,他脸上如同开了个五彩铺一般,赤橙黄绿青蓝紫,变幻不定,很是精彩。
正说着,月洞门外晃进一人。一袭崭新的月白色杭绸暗花直裰,越发衬得身形挺拔。
不是韩濯还能是谁?
但这家伙不是被禁足了吗?怎么到刘府来了,难道是同刘宏有什么交集不成……
她心中正犯嘀咕,韩濯却像见了蜜的蜂儿一般,老远便扬声打起了招呼,又三步并作两步凑到她近前,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的:“恩人!陆姑娘!真巧呀,你也在此处。”
他也不等陆云蔚回答,便又连珠炮似的发问:“可是为了查案而来?莫不是刘宏还魂之事,外头都传得神乎其神的,你快与我说说,这刘府之中当真闹鬼了?”
他这一连串问得是又急又快,全然不顾周遭,周管家在一旁瞧着这阵仗,早已是冷汗涟涟。老赵和大孙二人,则是颇有默契地交换了无奈的眼神,对于这位的行事作风,显然也是早有耳闻。
瞧他这劲劲的样子,陆云蔚揉揉眉心,头疼得紧,面上却仍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韩公子,我等奉府丞大人之命来探望刘老夫人。”
韩濯闻言,飞快地眨了眨眼,“恩人,这不是巧了吗,我也是……嗯,我也是奉了家中祖母之命,特特前来探望刘老太君病情的,咱们可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都不需要看这人的表情,只消看他身后那几个垂头丧气、一脸无奈的刘府家丁,陆云蔚心中便已是明镜儿似的。
这家伙,十有八九是胡诌了个由头,硬闯进来的。
“这等奇事,我既是遇上了,岂有错过的道理?”他说着,又向前凑了凑,几乎要贴到陆云蔚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讨好地说道:“陆姑娘,我绝不与你添乱便是,说不定啊,我这脑子,偶尔也能灵光那么一回,还能帮上你什么大忙呢!你信不信?”
他口中呼出的温热气息,夹着一丝淡淡的香气,就这么轻轻地拂了陆云蔚的耳廓。
……
好痒。
她往后撤了半步。
瞧着韩濯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她暗叹一声,这人还真是难缠……懒得再与他在此处多费唇舌,陆云蔚记挂着正事,转头说道:“周管家,还请先带路,咱们先去那莲池边上瞧瞧。”
韩濯只当这话是默许他跟着,连连点头,“正事要紧,正事要紧。”,说完又颠颠儿地跟在陆云蔚身后,倒还真有几分鞍前马后的架势。
当下,一行数人在周管家带路下,也不知穿过了几重庭院绕过了几处门子,才到了莲池。
说是个莲池,委实有些屈没了它。放眼望去,这池面竟是浩渺一片,怕是有寻常人家三五个园子那般大小,想来也只有当年的永王府,才有这般泼天的富贵,能圈出十亩水面来作耍。
陆云蔚走到近前,打量起那日小厮撞邪的地方。
怪了,方才周管家说莲池并非活水,乃是一汪不折不扣的死水,可这岸边的太湖石,还有那些水草的样子,分明有被水流常年累月冲刷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