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检测系统的升级仍旧落到了许多头上,理由是没人比他更了解安舜。安舜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也是一根衡量杆,能校准监测系统与感染机器人之间的精确性。
许多不得不加班,今天不加班就得用周末来加班。周末他想带钱来去做体检,还要给钱来买床。每晚,钱来都睡在地上,看着怪可怜的。
熬了一宿,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省去,终于升级完系统,发给程序部收尾。从电脑前抬头时,早晨的天雾霾霾的,将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压成洗褪色的淡薄颜色。
远处熔炉喷出一团火云,烧散雾霾看见橙红,又一个机器人被销毁了。
许多揉揉眼睛,去端咖啡喝,咖啡杯空了。他叹口气,将水杯塞进清洗器,拎了外套坐电梯下楼。
现在是早晨八点半,还来得及。先回去洗漱补觉两个小时,下午带钱来体检,明天再去买床。
电梯门“叮”声打开,许多抬眼就看见公司刷卡上下班的闸口前杵着一个机器人,机高马大地横在中央,面无表情。它的斜对面,公司的保安机器人手里举着一块字牌——禁。
血红大字,还绘着个图标——圆圈里画着机器人,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叉。
“许主任,您下班了。”保安机器人礼貌的问候许多,“它说来接您下班。”第一次来,被拦下,立在闸口前站了半个小时走了。隔了一个小时又来,问许多下班没,站半个小时又走,又隔一个小时过来,来回一宿。机器保安都麻了,直接举着禁止牌站在那儿等它。
许多不好意思地领走钱来。
“等多久了?”熬夜后视线有些糊,他捏了两下眉眼,看远处的绿叶。视野里的绿叶都是糊的。
“刚来。”钱来挨着他走,手指悄悄牵着他的外套衣摆,“你经常加通宵吗?”
没有。他不喜欢通宵加班,以前加到十二点就回家了,第二天再来。这次是例外。许多算了算加班费,除了三倍工资,还有奖金,升级检测系统是大工程,奖金会很高,够它买大闸蟹玩了。
它问他加班做什么。许多说写代码。钱来颇为震惊:“你一个人写完了呀?”
“嗯,只是升级感染系统,有了对标数据,还是很好写。”
“是测试机器人感染指标用的吗?”钱来侧头,对着代码群熬了一夜,他很苍白,眼下乌青,满脸疲倦。
许多停下脚,钱来也跟着停下来。许多侧脸去看它,它紧紧挨着他,就像第一次跟他回家那样,紧紧贴着,那次它是走在他身后,这一次,它走在他身边,那只机器人的金属手指悄悄抓着他的衣摆,两人站在一起,肩膀与肩膀之间不过半指距离,许多向它转身时,衣袖是擦在它身上转过去的。
它总是和他贴得很近,尤其在外面,就像害怕被丢下。
“怎么了?”钱来问他。
许多没说话,只是将它看着。
雾霾霾的天色散了,五彩霓虹灯也熄了,虚虚弱弱从两人头顶撤回。周末的街道很冷清,人类在疯狂睡觉,机器人挎着菜篮子上街,电子车蜻蜓点水般从路中央滑过去,带起一阵风。
“你升级它……是要给我做测试吗?”钱来拽着的衣摆的手指变紧了,平整的布料捏出几道沟沟壑壑的纹路。
何修说得没错,自己捡的这个机器人是有问题的。不是前顾主让它野蛮生长而长成这样,而是它本身意识已经比绝大部分的人类还要强悍。许多一直以来忽略过去,这一次正视了它。
“你以前住在哪?”许多继续往前走。
钱来亦步亦趋跟着,“有时候在这里……现在住的地方,有时候在平安公寓。”
许多笑着:“房产挺多呀。”
钱来没应他,它知道了,许多会用升级后的感染系统给它做检测,他怀疑它。
灶上的锅冒着热气,钱来旋开排气孔,一阵白雾飘出来,鸡汤的香味蔓延,许多脱外套的手顿住了,他看向厨房,蔬菜已经洗好放在沥水篮里,米饭蒸好了,鸡汤也熬好了。
它一直在公司等他,什么时候炖的?
许多没问,直接去了浴室。
“先喝……”汤吗……
钱来盛了鸡汤出来,只来得及看见关上的浴室门,里面很快传来放水声,他开始洗漱了,要洗二十分钟。它将盛好的鸡汤端了回去,用保温锅盖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