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脚步虚浮快要跌倒,他来不及多想,急奔上去,身边却出现一双手先于他接住柳阅。
柳闻见妹妹久不回来,也起身出门寻找,正好听见可人同太子禀报,他跟着太子一路走进内宅,看见妹妹那副模样,双腿一软在地面上滑跪出去,正好稳稳地接住了她,膝盖与粗糙的地面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却浑然不觉疼痛。
柳阅扑在他怀里,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他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看着她脸上的痕迹,嘴唇微微颤抖问着:“是谁。”柳阅此刻惊魂未定,只顾得哆嗦,喉咙因为过于惊惧发不出声,只能紧紧抱着他。看着怀里的人如同受了惊吓的小兽一般,柳闻有力的双臂紧紧环住柳阅颤抖的身躯。过了一会儿,她才虚弱出声:“兄长,我好像杀了人。”
跟过来的萧占占听了这话忙封锁后院,不让一切人进来。高映淮上前一步询问:“小溪呢?”柳阅回头望了花园一眼,说不出话。碧螺早就一间一间地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孟临溪也满手是血面色沉重地走出来,身边跟着顾青山。她看了看一边扑在柳闻怀里的柳阅,暂时无暇顾及自己的计划怎么出了意外,她摊开双手朝高映淮无奈说道:“兄长,我好像杀了人。”
今日萧占占设宴,以岐山萧氏和博陵崔氏的关系,顾家这一辈没有女儿,主母崔瑗本应该前来赴宴送礼,却是突然风疾发作,让自己的小儿子顾青山替她前来。宴上顾青山见孟临溪也在,想问问她在五龙祠时有无发现什么东西。初次去时他一无所获,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在那面壁画上发现了一处暗格,强行打开后却发现暗格内空无一物。他大概确定圣上交待寻找的就是这暗格中的东西,他记得她在这正殿内停留了好几日,或许有所发现。
他朝孟临溪走去,一路上身旁有人与他寒暄招呼他都没有回应。“小顾大人!”司农寺的程彰拉住了他,欲与他说说今年河北西路粮食欠收之事,他思及此时关系京城周围的稳定,停下与程彰说了几句,再抬头却发现孟临溪已经不见了。问了侍从,侍从带他向花园走去,萧府园林以十步一景闻名,内设很多休憩赏景的小轩,他一间间巡视过去最终在一处偏僻角落发现了在与侍从冲突的柳阅。
柳阅并不认识顾青山,却认识他腰间的鱼袋,高喊:“这位大人!我的同伴在里面有危险,他不让我进去!”她没有说出孟临溪的名字,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孟临溪的名节还需保住。
顾青山上前制住侍从,柳阅趁机推开门,眼前的一幕吓得她呆在原地:孟临溪被陈启按在桌上欲行不轨,她的嘴被陈启捂住,腿被他压住,衣领已经被拉到肩膀了。她急忙上前推开陈启,却被陈启一把挥开到一边。孟临溪趁此机会大喊:“柳姐姐刺他!”
柳阅拔下发簪刺向他,虽然第一下没有刺中,但给了孟临溪机会,她像可人教她的那样狠踹他一脚,又随手拿起烛台砸向他的头,他应声倒地,二人失了智一样一阵猛刺,直到顾青山及时出声把她的理智拉回来:“郡主!”
她看向完全不再挣扎的陈启,坐到地上,抬头对柳阅惨然一笑:“柳姐姐,我们好像杀人了,你去叫人罢,看能不能把他救回来。”柳阅本来吓得腿软,因为她这句话还是硬挺着往外跑去,孟妹妹还指着她呢。
孟临溪拢拢头发,揽揽衣服,深呼了一口气站起来扶着椅背缓了一下,这个时候她不能出去,需得保证柳阅扑进高映淮怀里才行。她转过身来,看见了门口始终没有进门的顾青山。
“多谢顾大人相救,如果没有顾大人,我今日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她抹了把脸上的血,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我没事,顾大人若是不想被牵扯进来就离开吧,我缓缓就出去。”
顾青山冷笑一声,扯过手里侍从的头将他的脖子冲向孟临溪:“我若真的能够置身事外,还需郡主往这里再刺一下。”
刚刚还很坚强的少女,现在面露惊疑。顾青山生出了一丝不忍,没有把她独自留下面对这个场景,把侍从扔到陈启脚边:“看看你家主子还活着没。”侍从推了推陈启,陈启没有动弹,孟临溪面如死灰地往外走去,跨过门槛时险些摔倒,还好顾青山扶了一把。
完了,玩脱了。
——
碧螺一间一间地翻找,最后在一间小轩里找到了身上都是血的陈启,把他揪到高映淮面前,高映淮抬起腿一脚踹向陈启的心口,孟临溪看到人没死松了口气,抬手去拉高映淮的衣袖说反正自己也没失了清白,算了,别真的把他杀了。
高映淮看见顾青山也出现在这里,什么都没说,抬手杀了陈启的两个侍从。顾青山一颌首,默不作声地退下了。他又提着剑走向陈启,陈启被踹的起不来,躺在地上求饶,幸好高映淮还保留一丝理智,把剑扔到陈启面前的地上,回身走到孟临溪面前,拿出手帕擦干净她脸上的血:“对不起,我最近太忙了,没有保护好你,没有注意到这些,以后不会了。”
表哥的表现给萧占占吓了一跳,命人将陈启带下去医治后,印象里表哥总是温温柔柔的,带着游刃有余的从容,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种情感汇集在他身上。
“占占,柳姑娘的手划伤了,带她也去医治一下。”高映淮拉着孟临溪走出后院前吩咐道。她经过柳家兄妹时审视的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片刻,她感叹命运可笑,不光因为上一世的相拥情形从这一对兄妹身上平移到了另一对兄妹身上,刚刚余光里看到柳阅眼中闪过的一丝阴戾可怕的杀意让她也久久不能忘怀。
这样的眼神,她上辈子在高映淮看陈启的眼睛里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