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兆玉环视四周,见没有人,从袖中掏出帛书递给倪桓,“先生请看。”
倪桓疑惑地打开,殷红血迹跃于眼前。倪桓惊了一瞬,低声道:“这是何物!”
秦兆玉解释,“此乃彭城里正联名的陈情血书,彭城国相岑元督鹿城郡城粮运却趁机截取漕粮数万斛,纵容部曲劫掠来往商旅,并欲强征民夫为其修建佛寺……这便是证据。”
倪桓震惊后细细将血书看了一遍,然后拉住她皱眉道:“你可知道那岑元是何人?”
秦兆玉点头道:“使君同乡。”
“不仅于此,使君与其自幼相识,身家性命常托付于对方之手……如若你将这个交上去,恐怕会祸及自身。”
秦兆玉皱了皱眉头,“可是如若持续,百姓积怨,引发民乱又怎么办?青城流民之事方安置好,难不成就要见着彭城百姓又流离失所吗!我心不甘!”
“身居人下,不得不甘啊……”倪桓感慨道,说罢他又道:“使君仁厚,如若说之利弊,应该可行,为保全备,我与你一同前去,你不要多说,先探探使君态度,如若不成,千万不要强求!”
秦兆玉见倪桓如她所料答应了,她笑了笑,“那就多谢先生了。”
秦兆玉想的很好,她初来乍到,谈及此事确实有些僭越,可若老臣倪桓一同前去,暗中劝导,说以利弊,恐怕黄农恐惧之下无有不应。
两人一同进了屋子,共同行礼道:“使君。”
黄农连忙将两人搀扶起来,笑道:“暮色苍苍,已是华灯初上,二位竟有如此雅兴来找老夫游玩啊?”
秦兆玉主动将血书递给黄农,“使君,今日其实是在下有要事想要禀报,特地隐人耳目而来。”
“哦?有何要事竟然需要如此?”黄农心中一沉,有些不好的预感袭来。
他连忙将手中血书展开,仍有不解。倪桓将事情解释了一遍,黄农震惊,面容立刻沉了下来。“岑元竟敢如此!”
“使君欲待如何?”
黄农拧着眉头,“他虽犯此大错,但也是我幼时同乡,如若太过苛刻,恐怕会伤了我同乡的心……”
倪桓听出了对方的意思,和他料想的不错,就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算了。黄农空降于青州,不受当地世家大族欢迎,所以常用同乡来管控州郡,但却软弱无能,无力约束对方行径。对方之话,意料之中。
秦兆玉皱眉,“使君,若强征激起民变,朝廷问责首在州牧,其次如若强征百姓,误了农事,明年秋收之事又当如何?使君前些日子的努力与民心岂不是成为徒劳?”
黄农摆手道:“这些不过是假设……”
秦兆玉从袖子中又掏出一块帛书,“使君,在下已经向农人请教过,预测长久以往定会导致明年秋收绝产,此乃数据。”
黄农接过帛书看了两眼,眉头终于耷拉了下来,再也无法欺骗自己,“明玉可有良策?以保我两不相误。”
秦兆玉点头道:“下官自然知道使君的难处,今有缓策,可将强征百姓改征囚徒与募工,施其食物,可保大人清誉,以解两难。”
倪桓点头,“此乃良策,只是还望使君暗中多加劝导岑相国……”
几人商讨了一阵,终于将这事落实。
黄农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中想起了白日里黄清以及孙含所言,此人七窍玲珑,绝非池塘之鱼,恐怕不是他能够掌握的……不如,找个理由罢免了她?可对方计策常常十分好用,罢免了对方自己又觉不舍……
正当黄农犹豫之时,又发生了一件事,直接给了黄农一个理由。
自秦兆玉向黄农劝谏后,为了避免激起民愤,岑元虽不愿但还是减轻对百姓的徭役,百姓对秦兆玉更加感激了,更有甚者将其称作了宁青天。
黄清看出了自己父亲的犹豫,心中思索,暗中派遣仆从前去秦兆玉宅邸监督对方。他就不信了,人人都有缺点毛病,他能抓不住秦兆玉的狐狸尾巴?!
如此过了两日,果真有消息传来。黄清面上透着得意的笑容,果然如他所料,人无完人……让我来看看你的秘密……黄清搓了搓手,有些期待。
先前派去监督秦兆玉的仆从进入房间便跪在了地上,“公子,我们的人发现宁明玉府宅中两人额上有烙印,又无查到两人文书,恐怕是异族奴隶逃窜。”
“哦?藏匿逃奴,真是好大的胆子!”说话间黄清透出明显的笑意,他也没有想到,他本想挖对方贪污犯罪的事情威胁对方,别那么高高在上,没想到竟然挖到了一个大的。
“还有一事,小人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话就说,何必如此多言。”黄清有些没有耐心。
“小人看到那两人前去市场购买了月事布之类的物件……很多……”
“月事布,这是何物?”黄清还未娶妻,自然是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