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青州战乱,两州百姓多向南下孟州求救,可孟州牧谭安民恐生事端,闭门拒收。百姓无奈,又听闻青州战毕,故而聚众向青州赶来。”说罢他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原来如此。”黄农点点头,看向城下哭求的百姓们也叹了口气道:“虽是如此,但城中自己尚且困难,又如何去救助这些百姓呢?唉……”
倪桓沉声道:“使君向来待民仁厚,如若仿照孟州所行,恐失民心,依下官之见,青城城门必须要开!”
“城中粮食存量不足,如之奈何?”听到倪桓的话,黄农更愁了。
倪桓道:“粮食方面使君不必担忧,在下岳丈吴城许伦许广元听闻流民之事后愿出粟米五十万斛,以此做赈灾之用。”
“好,好。”黄农牵着对方的手拍了拍,十分高兴。“传令下去,许家立如此大功,我将奏请朝廷任许伦为吴城太守,为他许家削籍,准许许家子弟通经入仕。”
倪桓点头拱手道:“下官先在这里为许家谢过使君。”
黄农连忙将对方扶起,倪桓思索后接着道:“先前北虏袭来,城中百姓逃散,民生凋敝,如今流民返回,不如选取精壮劳力,任其进城,编入行伍,加以训练,如此救了他们性命,也能为使君助力。”
黄农点头,面上生出笑意,“如此甚好,甚好啊!”
黄农又看向站在一旁的秦兆玉道:“明玉可有什么谋策?”她自上任后,便自称宁瑕,字明玉。
秦兆玉拱手道:“使君,倪先生所说甚好,在下只是部分补充。”
两人都笑着看向她,“明玉请说。”
秦兆玉道:“除却倪先生所说,在下还有三法以安置流民。”
“其一,许先生虽愿出粮,可仍紧缺,青西崔氏、青南高氏,皆豪强富族,使君可奏请朝廷赈灾者可减免赋税,以号召几族,出粮赈灾,减轻供给压力。”
“其二,城外流民众多,精壮劳力收兵甚好,但其定有家人,田野荒芜,余者可编为屯田,官府可贷耕牛给他们以犁垦荒地,收获按比例分成。”
“其三,城中人力缺少,除却军队、农田,城中尚有工程事宜需要人力,可编收这些流民以工代赈,以此两全。”
“如此,流民之威减矣,使君之威增矣。”
倪桓抚掌赞叹道:“好啊!好啊!”接着他面向黄农笑道:“以此,使君可不必再忧虑了!”
听到两人的话,黄农的心也仿佛吃了秤砣一般安稳了下来,他指着自己笑道:“如此,今夜我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了!能有二公,我再无忧愁了!”
几人笑着,秦兆玉看向城外的流民们,黑压压的人头排了很远,直到隐没在远方成为一个个黑点。
众人按照倪桓和秦兆玉的议策来处理流民,果事半功倍。秦兆玉在每日工作外,还常常出城巡县核户,监督赈粮事宜。遇到特殊情况,还会自减俸禄银两,赠予灾民。并以此获得一手数据作《劝农令》、《赈灾策》、《青州三郡灾民情疏》等文书,活民万计。
因此善行,流民赞称黄农为活命使君。又因秦兆玉时常四处巡视,有熟知秦兆玉者,为感激两人,特设石碑上书其善行以表谢对方。危难就这样被化解,还保住了自己的名声,黄农心情舒畅。
隔了两日,众人正举行例会时,有士兵上报孟州因闭门拒进致流民聚众反叛,孟州牧谭安民在流民军破城中被斩杀的消息。
众人皆是一惊,黄农摇摇头感叹道:“如不是文林、明玉二人劝解,恐怕谭安民今日便是我等明日!”
秦兆玉安慰道:“还是使君仁厚,这才自有吉象。”
如此,黄农对秦兆玉的喜爱之情更甚。黄清和秦兆玉年岁相当,黄清在城中担任护军,黄农常常拿秦兆玉和黄清作对比,这使得黄清对秦兆玉愈发厌烦起来。
为扫烦绪,黄清特邀好友孙信孙阳秋前往母家彭城附近骊山游玩散心。孙信正是治中从事孙含之子,与黄清自幼为同窗好友,向来喜好黄老学说,近日方从京都母族郑家归来。
此时已然初夏,天朗气清,两人带着小厮仆从在骊山上游猎半日,发泄半晌心情才终于平静了些。
炽热午后,蝉噪林静,众人躲到一处林子里遮阳,小厮们远远跟在身后,两人抽着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孙信笑道:“照兄所述,她不过新上任一议曹,有事召问,无事闲置即可,子明兄又何必为了她烦恼。”说着他挥了挥袖子,处事间自有隐士之洒脱。
黄清叹了一口气,“阳秋,你宿来不理朝政之事,想来不知道,此人能言善辩,极其擅长摇唇鼓舌之能。她来不过半月,不光引得父亲和倪先生对她极尽欣赏,就连城中百姓都知晓了她的名号,对她赞叹有加。”
“父亲整日里将我与她相比,我真是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