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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还没停,但已经小了,风也变缓。他起身走到厨房,把水壶重新接上,说:“再来一点热水?”
她靠着沙发点头。
“但这次我要放蜂蜜。”
他一愣,转头看她:“你不是怕甜?”
“现在想试试新的版本。”
他轻轻笑了。
屋里灯光暖黄,杯壁上有热气雾化成一层模糊,像整个空间都在往柔里退,她靠在沙发边闭上眼,郑禹胜说:“你要是睡着了,我就一直坐在这。”
她没睁眼,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不怕我跑了?”
“你不会。”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们都已经说出口了。”谢安琪说,“哪怕只说了一次,也够了。”
他们安静了一会,快到深夜,谢安琪没有睡着,只是靠着他,听他的呼吸变得更慢。郑禹胜也没走,只是坐在那里,时不时看看她,手里捧着还温的杯子。
窗外雨落在屋檐上,像一首没写完的歌,一句句在重复。她忽然睁开眼,看着他。
“你愿意走一段我不知道结尾的路吗?”
郑禹胜不假思索:“愿意。”
谢安琪问:“哪怕这一段,只是某一条时间线?”
他点头:“只要你在这一条。”
谢安琪没再说什么,只是靠得更近了一点,他们都没有说“我爱你”,也没有说“我们开始吧”。
但那一夜,就是他们留在彼此世界里的第一根钉子,雨落在外面,而他们在屋里,终于都没再走开,屋子里光线柔得像一张旧底片。
他们之间没再说话,空气里飘着热蜂蜜水和雨水掺在一起的气味,还有一丝未完全褪去的紧张,谢安琪坐得更近了一点,她肩上的毯子滑落到手臂,她伸手去拉时不小心蹭到郑禹胜的指节。
郑禹胜没缩,谢安琪她也没动。
半秒之后,是他先凑过去的,没有剧烈地贴近,没有任何剧场化的动作。他只是轻轻地靠近,嘴唇落在她唇角的位置,不深不重,像是在确认她还在。
谢安琪闭上眼,没有退,他的呼吸靠得很近,气息带着一点不稳定,从鼻尖轻轻擦过,她往前靠了点,几乎是本能地应了上去。下一秒,他吻住了她。
这个吻很轻,带着试探,一寸一寸地贴近,又像不愿停留太久,她一开始只是回着,后来却轻轻把手放在他胸口。
郑禹胜低头,吻了她第二次,比刚才深一点,她没有推开。只是安静地接住这个夜晚终于落在两人之间的靠近。
灯光还亮着,没有掩饰,他们坐在旧沙发边,她靠着毯子,他一只手撑着她的肩,另一只手落在沙发靠背上。
她拉了拉他的衣角,像是邀请,也像是一种“我同意”的信号,他顿了一下,额头贴住她的额头,轻声问:“真的吗?”
谢安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彼此之间那道不再需要确认的距离里,把最后那点余地交出来。
郑禹胜伏在她肩上,她的手穿过他的后背,两人像是确认,又像是记忆,灯没有关,屋里没有音乐,只有窗外滴雨未停的细响。
一切都慢,一切都不急,像是他们用了好几个月走来的每一步,在这一晚里都有了落脚,他们没有说“爱”,但动作里的每一次停顿、每一处轻轻靠近,都在说:“我认得你。”
夜深了,他们躺在沙发上,一起盖着一张毛毯。谢安琪闭着眼,额头靠着他的锁骨。他没睡,手指在她后背轻轻画圈,像是替她顺气,也像是替自己找心跳。
“你醒着?”她低声问。
“嗯。”
“你在想什么?”
“在记住你靠近我的方式。”
谢安琪轻笑了一声:“你每句话都像是写给剪辑的旁白。”
“那你会剪进去吗?”
“不会。”谢安琪说,“我留着。”郑禹胜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收紧了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了一点。
窗外风又起,但屋里很安静,像是他们终于在同一条时间线里睡着了,天刚亮,屋顶传来一声鸟叫。谢安琪醒得比想象中早。
她睁开眼时,郑禹胜还在身侧,呼吸均匀,额发略乱。屋子里还带着夜里的那股温热气,窗帘动了动,一缕风吹进来,把墙角一张便签纸轻轻吹翻。
她没动,只盯着他看了几秒,郑禹胜的手还搭在她腰侧,掌心很轻,像怕吵醒她。谢安琪轻轻起身,去厨房烧水,水壶还没响,他出现在门口,T恤穿得有点歪,眼神还没完全醒。
“你醒了?”她问。
“你不见了,我就醒了。”
谢安琪笑了一下,递给他杯水。
郑禹胜喝了一口,靠在门边:“昨晚是真的吧?”
“不是梦。”
“嗯。”他点头,又低声说,“有点像梦。”
她靠在洗手台边,声音平静:“我没走。”
“我知道。”
郑禹胜补了一句:“但我还是怕你哪天醒来,就不认得我们现在这段。”她没说话,只转身替他把衣领理了理:“那我们就尽量多记一点。”
“记到哪里?”
“记到我们都不用再怕忘掉为止。”
郑禹胜抬手揉了揉她头发,没再说话,风再次从窗户吹进来,带着一点水汽和日光的香气,谢安琪说:“要不要今天下午一起去超市?”
“干嘛?”
“做顿像样的饭。”
郑禹胜想了想:“好。”
她说:“那你先洗脸,我做点吃的。”
郑禹胜点头,转身往洗手间走,脚步带起屋子一小节木地板的咯吱声,她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忽然想——原来真正的靠近不是拥抱后的沉默,而是醒来之后,还有人愿意在你身边刷牙、喝水、换衣服,和你一起走去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