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个时候,被肾上腺激素等生理物质遮断的理智缓缓供述了一个事实:
那简直是异想天开,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她要在离开考场之前把这事处理完。
可她手头没有任何道具。
别说能将人化成一滩血水的高级化学药剂了,连能够分解肢体的利器都没有。
她同时也庆幸自己手头没有那样的东西。
但是,在一〇八的身上搜索一番之后,她发现了一把手术刀。
冷汗顿时布满后背。
这东西没法帮她处理尸体,却让她猛然间意识到一个事实。
一〇八接近她,目的是她的身体——不是为了侵犯,而是想要从她身上取走某个部分。
牙齿?手指?眼球?还是别的什么……内脏?
结合她苏醒后经历的一切,哪怕她不具备更深层的知识,也从不怀疑这是一具高价值的身体,但一〇八是怎么知道的?
他能看到“她”过去的信息?还是说某种科学疯子的直觉?
是那套VR设备?!他利用伪装成虚拟现实的设备窃取她的身体信息?
无论原因如何,当务之急是处理尸体,余下的以后再想。
路麦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然后一鼓作气将尸体拖到女卫最靠里的隔间,开始将其中一条腿塞进下水道。
她知道这样不可行。但慌乱中还是抱有侥幸地尝试了一番。
失败之后,她又将尸体拔了出来,暂时扔在地上,自己去洗脸台前冲了一把脸。
距离预约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她注视着镜子中的那张脸,发现对那张脸的陌生感依旧挥之不去。
“这又不是我的身体……”
她忽然觉得很沮丧。她占有了这具身体,甚至还为“它”杀了人,但她其实并不了解“它”真正的价值是什么,所谓的占有也只是自欺欺人。而在拥有獠牙和利齿之前,她不得不以猎物的姿态活着。
这时候,她从镜子里看到停在自己肩头的路西法,于是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它的身体。
“谢谢你……”
精神慰藉。
她想起胖子对她说过的宠物的作用。现在路西法确实成了一种慰藉,让她在此时此刻感到不那么孤单。
她开始以更加冷静的态度来思考解决之道。
她应该装作若无其事地去参加接下来的考试,并在失败后立刻进行第二次报名,预约明天的考试。到时候,她可以夹带一些工具进来,让她能够切割尸体。
参加A1考试的人很少,也许好几天都没有一个,考场也没有多少工作人员,目前为止她只见过一〇二和一〇八,所以不用太担心女厕的人流量。
问题在于,一〇二在发现同僚失踪之后会不会尝试寻找。如果他发现了这具尸体,一定会想到今天唯一的考生就是犯人。
还有一个问题。
就算那个粗暴考官没想过探究同僚的下落,但能够处理尸体的利器并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根据《危险品保管条例》,服刑犯不能私自贮藏如刀、斧、锯之类的危险性工具,哪怕是杀伤性极其有限的美工刀。
她现在体会到处理尸体确实比杀人更难。
难道她只能等着落网,然后接受更加严重的惩罚吗?
这时候,路西法突然从她的肩膀跳了下来,跳到手腕上,继而跳到镜面下方的墙壁上,接着,又沿着墙壁,飞檐走壁地抵达了藏有尸体的隔间。
只见蜘蛛沿着尸体那条未被塞进下水道的干净的腿,一路爬到他的脸部,停在他左眼的眼皮上。
尽管没有看得特别清楚,但路麦觉得它似乎蛰了他一下。
大约过了三秒,被蛰过的眼皮底下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像是尸体死而复生。
噗。
伴随着一种类似脓包爆裂的声音,一股墨绿的液体从那失去生机的眼皮底下涌了出来。
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死者的整颗眼球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被溶成了那种粘稠的液体,然后从眼眶中掉落下来。
那液体不停地流淌,很快就超过了一颗眼球应有的体积。
路麦眼睁睁地看着这具成年男性的尸体就像被放了气的气球人一样渐渐瘪了下去,原本填充在表皮下的内容物全都变成了诡异的液体,从眼眶中流出,顺着剩余的皮囊,淌进下水道里。
骨头、内脏、脑髓、肌肉……除了皮肤以外的一切都变成了液体。
最后,那层薄薄的表皮也泛出绿色,然后变成能够流动的东西,像被烧出了洞的布片一样渐渐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