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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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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宸盯着试卷上那个鲜红的“89”分,嘴角几乎难以察觉地抽搐了一下。他的语气低低的,带着一种被“还行”两个字轻描淡写带过的、混合着不甘与郁闷的情绪,如同一颗被微风吹散了绒毛的蒲公英,声音轻飘飘的,却透着执拗:“才……才89分……这也叫还行?”声音如同一根被拨动后余音渐弱的琴弦,带着点不服气的嘟囔。眼神还偷偷地瞄向张甯,像是在试探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看看能否找到一丝可供突破的裂缝。

张甯正要翻书的手指,闻言猛地一顿。书页在她温热的掌心瞬间静止,仿佛被他这句抱怨点亮了一盏潜藏在她心底许久的疑问的暗灯。她的目光,缓缓地从书本上抬起,落在了彦宸那张带着些许不满的脸上,语气却出人意料地轻缓,如同一根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刺入她好奇的领域:“彦宸,这些财经方面的知识,还有这些书……是你家里人教你的吗?”声音如同傍晚时分轻拂过芦苇荡的微风,带着点纯粹的、脱离了学业范围的好奇,隐藏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于探究他另一面的锐利。

彦宸的眼神明显一滞,仿佛被一支突如其来的、偏离了预定轨道的箭矢擦身而过。他随即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着点吊儿郎当、仿佛在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笑容,语气轻快得如同街头练摊少年招揽顾客时的腔调:“当然不是!我爸妈?他们就是国企里最普通的那种中层干部,一辈子勤勤恳恳,努力念个大学,出来找个铁饭碗,然后就安安心心等退休。他们的思想早就固化了,像海绵吸饱了水,再也吸不进什么新东西了,一辈子按部就班,哪还有什么发展前途!”他的声音如同一个被随手甩出的飞盘,旋转着,带着点理所当然的轻狂和对既定生活轨迹的不屑。他顿了顿,声音稍稍放低了些,带着点自嘲般的笑意,继续说道:“这些乱七八糟的财经玩意儿,全是我自己没事瞎啃书啃来的。《资本论》也好,马尔基尔那本《漫步华尔街》也好,还有那些……就是觉得好玩,随手翻翻,很多地方也看不懂,就硬着头皮学呗!”他的眼神在说这话时,亮得如同黑夜里碎裂的星屑,仿佛那轻描淡写的“硬着头皮”背后,藏着一团不为人知的、倔强燃烧的火焰。

张甯的目光微微凝固,仿佛被他这番坦诚得近乎粗鲁的话语,在心中那堵原本坚固的墙上,凿开了一道意想不到的缝隙。心头,如同投入了一颗小石子的湖面,泛起了一圈圈细密的、难以言喻的涟漪。她的手指,下意识地轻轻叩击着桌面上的书页,节奏缓慢,如同她此刻略显纷乱的心跳。她的语气,轻得如同清晨弥漫在山谷间的薄雾,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不可思议:“都……都是你自己学的?”声音如同山涧里最清澈的泉水,在寂静中发出微澜的声响,透着她此刻真实的震撼与轻叹。

放学后的补课时间,空旷的教室如同一座被雨水彻底洗净、暂时与外界隔绝的孤岛。空气中,弥漫着粉笔灰特有的微呛气息,与窗外透进来的、雨后特有的湿润清凉交织在一起。窗外的雨声已经变得极其细微,如同一把被调低了音量的竖琴,在远处低吟,连绵不断。

张甯坐在那张斑驳的木桌旁,面前摊开着《资本论·中》。可这一次,她读书的专注力,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像上午那样凝聚了。她的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滑向彦宸方才那句带着轻蔑语气的“思想固化”。那四个字,像有魔力般,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她微微喟叹了一声,目光终于从书页上抬起,落在身旁正埋头于新题卷的彦宸身上。他的笔尖在草稿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那些扭曲复杂的化学公式如同一座没有出口的迷宫,在他笔下缓缓展开。他的额角,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凝神思索的样子,专注得像一个初次涉足江湖、正在努力拆解高手招式的青涩剑客。

她终于搁下了手中的书,语气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试探性的柔和:“国企的中层……不好吗?工作稳定,收入也还体面。”声音如同清泉滴落在光滑的岩石上,带着点脱离了师生关系的、真诚的疑问。目光紧紧锁住他抬起的脸,像是在努力窥探那团被他轻描淡写带过的、倔强火焰的真正源头。

彦宸的笔尖猛地一顿,仿佛一艘正在奋力向前划行的小船,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强行拉回了岸边。他抬起头,眼神亮得如同暗室里骤然被点燃的火把。他的指尖,下意识地轻轻点了点桌面上那本《资本论》的封面,语气沉稳,如同古老的寺庙里传来的、低沉而悠远的钟鸣,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笃定:“当然不好!”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忘了《资本论》里说的?剩余价值啊!你给别人打工,给企业卖命,干得再好,爬得再高,只要你不是资本的所有者,你就永远是在给别人做牛做马!你创造的绝大部分价值,都被那些‘看不见的手’剥削得干干净净!”他的声音如同一记记沉重的铁锤,狠狠敲打在坚硬的岩石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未经打磨的锐气和愤懑。“企业增产、扩产,追求利润最大化,那是资本的天性!它的终极目的永远是赚钱,可不是为了给员工加工资、提高福利!就算薪酬涨得再快,也永远追不上资本自我增殖的脚步!想要跳出这个看似稳定、实则越陷越深的死圈,只有一条路——就是跳出别人给你划定的那条看似安全的轨道,自己闯出一条路来!”

张甯的心,仿佛被他这一番激烈而直白的言语狠狠砸中了最柔软的部分,如同平静的湖心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瞬间激起了惊涛骇浪般的涟漪,迅速扩散到四面八方。她的目光猛地垂下,指尖无意识地、用力地摩挲着书页的边缘,仿佛想抓住什么。脑海中,一幕幕画面纷至沓来:母亲缠绵病榻时的憔悴面容,自己那笔沉重的、尚未着落的大学学费,后爹那张总是欲言又止、布满生活重压的沉默的脸……那条被彦宸不屑一顾的“划定的路”,对于她而言,却如同一条冰冷而沉重的铁链,紧紧缠绕在她的身上,沉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的语气变得异常低沉,如同黄昏时分传来的、悠远而悲凉的暮钟,带着一种她极少流露的、近乎脆弱的迷茫:“闯……?谈何容易。”声音如同秋末最后一片挣扎着飘落的枯叶,带着一声她试图极力掩饰、却终于泄露出来的、深深的叹息。目光不自觉地掠过窗外那片依旧灰蒙蒙的雨幕,仿佛在徒劳地寻找一抹根本不存在的、能够穿透阴霾的光亮。

彦宸看着她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仿佛真切地察觉到了她那坚硬外壳下隐藏的裂缝与脆弱。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柔软了下来,方才那股激昂的锐气也悄然收敛,语气放缓了许多,如同夏夜里带着凉意的清风,轻柔地拂过她紧绷的心弦:“是啊,当然不容易。”他轻轻地说,随即话锋一转,声音里重新注入了一种温和而坚定的力量,“可是,张甯,那我们拼命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道真的是为了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然后像上一辈那样,循规蹈矩地走完一生吗?读书,难道不是为了获取知识,开阔眼界,最终……是为了‘创造’吗?”他的声音如同一颗颗小石子,被准确地投入她心湖的中心,溅起一圈圈带着希望的、轻快的涟漪。手指轻轻敲击着面前的试卷,仿佛那上面的难题都是通往未来的阶梯,脸上露出了一个带着鼓励意味的、明朗的笑容,“正是因为有那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有那么多需要打破的规则和壁垒,我们才需要学习知识,武装自己啊!学习的目的,可从来都不仅仅是为了考试得高分,不是吗?”他的语气,如同节日夜空中骤然绽放的烟花,绚烂,热烈,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无所畏惧的豪气。嘴角那抹温暖的弧度,仿佛竭尽全力,想要为她在迷茫的雨幕中,点亮一盏微弱却坚定的光。

张甯的目光微微一滞,仿佛一个溺水的人,在即将沉没的瞬间,被他那充满力量的笑意和话语,重新拉回了坚实的岸边。她怔了几秒,随即几乎是本能地、用一声轻哼来掩饰内心的波澜,语气虽然重新回归了清冷,却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释重负般的笑意:“好啊,说得挺好。恭喜你,又成功地为自己考试分数不高,打造出了一套全新的、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理论依据!”声音如同雨后山涧里重新欢快起来的清泉,溅落在光滑的卵石上,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毒舌”余韵。她的手指,重新轻巧地翻开了那本《资本论·中》,将自己重新沉入了那浩瀚而深邃的书页之中。

教室里,窗外的雨声仿佛变得更加温柔了,如同一首永不停歇的背景低吟曲。试卷上那流畅的蓝色墨迹,与厚重书页间那无声的思想低语,在这个特殊的下午,奇妙地交织在一起,像是他们两个,在这场名为“学业”与“人生”的漫长征途上,于不知不觉中,已经悄然并肩,互相影响。

窗外的雨幕,终于渐渐变淡,几乎难以察觉。但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属于夏日雨季的湿润气息,如同一层朦胧而柔软的轻纱,依旧轻轻笼罩着他们的青春,那里面,有着压抑的迷茫,也有着萌动的希望,一切都显得那么炽热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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