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倒是迟早的事。”她疲倦地笑笑,“在很久之前我和你母亲就因为意见不合生了间隙，只不过拖到现在才彻底爆发而已。”

“有关文明之种的实验久久没有进展，但人虫关系却逐渐恶劣，渐渐地复兴派中产生了另一种思潮——

“停止抵抗，迎接进化。”

“在与虫族斗争的过程中，人类节节败退，毫无胜算可言。

“或许真的有一天文明之种能成功研制出来，但在那之前，人类自己的历史还存在吗？”

“或许虫族才是更高等级文明，所以它们强大、无往不利，故步自封是毫无意义的挣扎，拥抱文明才能拥抱新生。”

“所以到后来复兴会被分为了两派，一派是坚持研发文明之种对抗虫族的抵抗派；一派是想突破自我向虫族演变的进化派。”

林熹静静听着，突然开口问到：“你称进化派为‘他们’，但其实你也是其中一员吧？”

“是。”平春芳回答的飞快，“我不认为人类需要这种莫须有的情感，在大多时候，这些东西的存在只是阻碍人们做出正确的选择。”

“那你……为什么会把文明之种给我？”林熹斟酌了下，选了个自认为中性的词语。

“这本来就是你母亲的东西，我没有理由藏着不给，对吗？”

她的思绪逐渐放远，仿佛在透过林熹明亮的眼睛，在回忆着另一个人。

“你母亲是一个很好的人。”顿了顿她又说，“一个愚蠢的理想主义者。”

“而你和她一样。”她的目光重新落到林熹脸上，“我很好奇，你会怎么选？”

“是要为了彻底击败虫族而牺牲这批人，让他们变成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还是献出文明之种，换取人类苟延残喘的几年光阴？”

平春芳勾起唇，对林熹露出一个气定神闲的微笑：“我很期待你的选择。”

“你为什么要我选择？”林熹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个裁决者，是个刽子手，我随意的轻飘飘的一个选择，就能决定别人的生死吗？”

“为什么不能？”平春芳反问她，“你难道不想吗？人类有情感就必然会滋生欲望，有欲望就必然会渴望权力，你是饶锦精心培养出来的‘人’，你拥有更充沛的情感。”

“难以理解。”林熹看着眼前神色癫狂的人，只觉脊背发凉。

“正是因为我是个‘人’，所以我做不出草菅人命的事情来，不会轻飘飘的将全星际的命运随意处置。”

“好吧，好吧。”平春芳点点头，“你可以将这个重大的发现汇报给上级，容白亦也好许丛云也好，你随意告诉任何一个人。”

“然后他们也不敢上报，你所希望的，让联邦首脑智囊团聚在一起，共同讨论人类命运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联邦人人都在黑森林里，你永远不知道身边的谁会在某一刻变为了虫族，你上报的结果，无非是将做决定的人由你换成了另一个，那又有什么差别呢？”

“换句话说，你只是在逃避。毕竟不用做决策就不用担责，仅此而已。”

“顺便告诉你一个事，”平春芳看着林熹已经动摇的面色，又添了把火，“文明之种的研制一直是秘密进行的，你选择了公布出来，就要做好被恶意毁坏的打算。”

她幽幽地看向林熹：“事以密成。”

“走吧。”

她站起来，拉过林熹的手：“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该做的我也做完了，不可否认我个人有点情绪，但内容我没有骗过你。”

平春芳握在门把手上，却迟迟没有推开：“你只能二选一，文明之种没有发育完全，只有将它和解药完全融合才能有用。”

“但融合后便失去了进一步培育的可能。”

她看向林熹，又露出了熟悉的、温和的笑容：“我很期待你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