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他跟着经历了一样。
温负雪一直都是最靠谱的,齐景澜听着他讲,肩膀慢慢放松下来,不再胡乱摩挲,想起那个墓碑……呸,村碑都顺眼了许多。
没什么好怕的。
*
路的尽头是小小的村庄,静静矗立在一面大山之前,渺小而有苍凉。
沈昭脚步一滞,匆忙中握住温负雪的胳膊。
村口的两棵大榕树还在,没错。但是树上没有一片叶子,整棵树都黑漆漆的,远远看上去,黑得没有缝隙,连树枝之间的空隙都看不到,沈昭乍一看还以为是长得好,不过是古时候多了个品种,可能就有黑色的?
沈昭现在再看,已经是头皮发麻,胳膊上浮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满树的乌鸦。
满树……乌鸦。
两个拳头大的乌鸦,还油光锃亮的。
齐刷刷排排站,摆在树枝上,一个挨着一个,差点就挤不下了,他们翘首以待,抬起红色的眼珠子直挺挺看着他们这些外来人。
齐景澜大叫一声,顺路躲在了柳鹤梦和许漱阳之间,一手拽着一条胳膊,弯着腰勾着背。
他颤颤巍巍道:“薛钟在养乌鸦吗,拿乌鸦当吉祥物,里里里里里里面还能有人吗。”
随着齐景澜的大叫,乌鸦们兴奋起来,破铜烂铁似的响起来,呼啦一下飞过来,像一大片黑云。
沈昭道:“师兄,里面怕是不会有好结果。”
外边如此了,里面的人都没有出来看一眼,已经很不正常了。
薛钟那个表态把村外弄得像个墓园,村内的话……
沈昭不敢想,却敢说,他依旧将事实明明白白摆了出来,起码能有个心理预期。
他心里泛起针尖扎过的痛楚,顶呱呱忍不住跑出来:“主线任务必须完成,温负雪必须经历,宿主不要太难过,会加强进度条的呦。”
换句话说,顶呱呱认为沈昭应该高兴。
自升级以来,顶呱呱更通“人性”,更加看重宿主的体验感,极大满足了过往宿主的诉求—活着。
沈昭开心不起来。
温负雪:“嗯,我知道。”他早就料到。
高山风雪包裹住所有的情绪,温负雪看起来一同往常一般,可沈昭直觉上就知道不对。
温负雪嘱咐道:“进去小心。”
*
村子里应该有的成簇开放的花,现在没了。
村子里应该四溢奔跑的孩童,现在没了。
村子里应该有的闲扯声,笑闹声,现在没了。
……
通通,一切都没了。
唯一还在的,是人。
可有没有没什么区别了。
所有人都像是看不见他们,陌生人来了,见怪不怪,更没有一个认出温负雪。
一位满脸是斑的老村民目不斜视,手里提着个筐,从勾着腰像是摸进村偷东西的齐景澜后面擦过去,筐的竹披劈了毛,刮得齐景澜浑身颤抖,他一帧一帧回头,对上一双混浊的眼睛,喘着粗气的鼻子,已经向上勾起的嘴唇,
“天爷啊。”齐景澜吓得把拽着的两个人翻了个面。
本来就近,这一翻直接把两个人送到了老人跟前,还把人撞了下,老人直接踉跄,许漱阳扶住才稳住身形。
柳鹤梦:“……”
许漱阳:“……”
齐景澜抻着脖子出来:“对,对不住。”
说句讨打的,他以为是鬼。
老人有呼吸,很缓慢,胸脯一上一下,就是节奏慢点,还不是鬼。
齐景澜脑子好不送容易灵光了些,没有当着别人面,骂别人是鬼。
老人一把老骨头,瘦成皮包骨了,撞一下容易真撞成鬼,估计也是脾气好,也没骂人也没碰瓷,扫了几个人一眼,没看出什么出来,摇摇晃晃继续上路。
温负雪道:“村长?”
“村长。”沈昭到了人跟前,没被人搭理,村长继续走,小筐沉得一动不动,“师兄不是说你上山那年村长不过四十,这才十多年啊。”
咋能老成这样。
温负雪跟着走:“村长。”
村长走的也是高冷那挂的,一句话不说。
沈昭提点道:“他是温负雪,你们村老温家的。”
沈昭只知道,温负雪是被扔在这个村子的,收养他的那对夫妻都姓温,可以两夫妻不久深患重病,先后故去。
“温家,温家,温家……”村长有了反应,念叨出声,“我去温家,我去温家。”
咚—
巨大的撞击声猛地响起,所有村民的家门应声打开,如同感受到了什么召唤。
“去温家,去温家。”村长一下子健步如飞。
出走的村民嘴巴张着,都在念叨着同一句话,“去温家”。
“天爷啊。”齐景澜在村民的人流中惊呼,他指着过路的几个小孩,手抖得跟个筛子一样,“小孩脸上也长老年斑啊。”
何止啊,管他年轻的还是年老的,管他男的女的,脸上全长着斑。
可不是老年斑又能是什么。
难不成是尸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