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江冉终于侧头去看略显无措的江霂,她拍了拍身旁的蒲团,“像姐姐这样,双膝跪在上面。”
江冉供奉的神像是佛教中的药王菩萨,传说中,药王可以让一切众生远离病苦、贫苦、逆苦、业苦之良药。
这对于苦心经营江氏药业的江明诚来说,是最适合不过的。所以,也并不是江冉的书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只是供奉佛像,闲人最好不要叨扰。
做这些颇为神圣的事情,衣装说不上华丽,至少也该得体。
在场仅有的三人中,程茉和江冉都身着衬衫西装,甚至脚上的皮靴都一尘不染。
黑白相配的色调显得格外庄严,相比江霂身上的小熊睡裙,就显得过于幼稚了。
也就是江霂,但凡换任何一个人衣着如此随意,江冉都是会翻脸的。
江冉狭长的凤眸注视着江霂的动作,还是应该让她去换一身衣服的,毕竟睡裙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跪下时,江霂特意提着了点裙尾,左腿单膝先触碰上柔软的蒲团,紧跟着右腿下跪,她学着姐姐的模样,双手合十,手掌相贴,将指腹都对齐,她仰头去看摆在供台上高高在上的佛像,香火旺盛着,散发出檀香的气息。
“父亲因为合作飞去Z市,昨天晚上七点返程的飞机,刚起飞,就遇上了难得一次的大雪,远超乎气象台预估的级数。飞机和塔台失去了通讯,我们也联系不上父亲。”
江冉闭上了眸,将事实尽数告知了江霂,又将放在胸前合十的手向上抬起,大拇指处缓慢对上眉心,俯身磕头。
“为父亲祈祷,平安归家。”
檀香的气息化为细纹涌入鼻腔,清冷感缓缓充斥进入大脑,空白的记忆渐渐丰满,却总也填不尽,江冉的面容在眼前倏地碎裂,金色的光芒笼罩着她,直到一声清脆的声响,将她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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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第一眼,被满目冷调的白所刺到双眼,林叙白蹙着眉重新闭了会眼睛,她想抬起手来挡住视线,却只觉得手腕疼得发酸,让她不能动弹。
耳畔的声音熟悉,在刚刚那段长长的不知是不是梦的景象里,她仿佛也听到过,可看不见来人,她无法准确判断。
“你是谁?”林叙白问着,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在哪里?”
女人没有说话,林叙白睁开眸来,在感受到阳光刺激时,她仍旧微阖着眸,虚掩的睫毛扎在眼睑上,有些酥痒。
她看见了入目的红,高挑的身影正站在窗边将窗帘拢上一半,恰好将阳光隔绝在外。
“程茉……”林叙白的瞳孔微放,适应了亮度,眼睛的疼感减轻了很多,她也完全看清了眼前人的面貌。
“这回终于没有忘记我了,”程茉转过身来,随身坐在了林叙白的病床边,伸出手来将她的手腕捏在手间,指腹轻探着她的脉搏,静静地听了会,“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
林叙白摇了摇头,感受到手间的放松,她收回一些,支撑着在程茉的帮助下坐了起来。
环顾着四周陈设和装修,身上的蓝白病服,床上的白色床单被褥,以及鼻腔里溢满了的消毒水气味,都在告诉林叙白,这里是医院的病房。
“发生了什么?”林叙白晃了晃仍在发蒙的脑袋,视野里修长的手指挟着水杯递到她跟前来,程茉示意她喝点白水润润唇,“茉姐姐,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睡了一天一夜,什么都不记得很正常,”程茉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举杯喝完水,“前天你所在的研究室发生了活体暴乱,江氏药业的系统判断错误开启了研究室自毁,牵连着整座实验楼都发生了爆炸。”
“那我怎么感觉……除了身子哪哪儿都酸以外,没什么严重的呢?”林叙白去撩自己病服长袖,手臂上只有一些擦伤,已经褪去了红色,粉白粉白的。
“还想受重伤啊,”程茉有些黑脸,压下林叙白的手腕,“你从六楼跳下来,好在是有提前准备好的救援床,不然啊,你还能好生生在这呢?”
“六楼……?”研究室是在五楼,再怎么撤离也不该是往高楼跑啊,林叙白有些不解,又有些无奈自己几乎记不清这些了,她思忖了一会,又猛地想起来实验数据,“糟了,那,实验数据是不是都销毁了?”
“江氏药业有备份,”病房门口传进悠扬的语调,字眼平淡着没有多少起伏感,林叙白顺着声音望向门口,正穿过程茉一动不动的脑袋,余光里她看到程茉更为暗沉的眸。
心里一阵没来由的不安感,却被入眼里江冉的美颜一带而过。
江冉身后跟了两位戴着医用口罩的医生,走向林叙白的床侧,重复了一遍程茉为她做的事,额外的又听了听她的心跳。
在确认没什么问题后,两位医生嘱咐了两句注意饮食,再留院观察两天之外便先行离开了。
江冉很顺势地坐在了床侧靠窗的位置,“阿茉,去——”
“今天不忙,”靠在另一边墙体的程茉打断,无视江冉的逐客令,病房的气氛瞬间变得格外诡异,“没什么话我不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