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D大屏幕上还在滚动播放着江木诚的照片,从江明诚将江木诚领养回来到如今也不过短短两年时光,而一百多张照片里还有“父子俩”不少合照。
可见江明诚确实很爱惜江木诚,从赐名相似起,到此次宴请的规模,明明只是个养子的升学宴,却让界内有名的公司领导都盛装出席。
不仅迫于江氏药业董事的威名,更重要的是因为江明诚重视养子,而他们也不得不为这个小辈谦卑。
林叙白听着主持人滔滔不绝的激情演讲,神思却浑然不在,直到江明诚上台,从麦克风里通过音响将沉稳而低哑的声音传遍宴会厅。
“感谢各位今日在百忙之中赏脸参加阿木的升学宴,木诚聪慧机敏,是我两年前收养的孩子。他为人温良,学习勤恳,今日能够考取江海大学,全凭他个人的努力,我不过是履行了一位父亲该有的职责,为他提供良好的学习环境和家庭氛围……”
“竟是些冠冕堂皇的话,”不算响的吐槽声从身后骂起,熟悉的声音就算是不用回头,林叙白也知道是程茉,“我们阿冉当年考上的时候他除了私下里给钱连个屁都没放。”
“好啦——”语气里颇有些为难的意味,苏漫的声音比程茉的更轻一些,温柔细语地哄着,“小江总也不喜欢这些面子功夫,还是钱更有用,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啦,”程茉顿了顿,目光不由落在左前方一桌离他们极近的林叙白身上。
接下来的话,林叙白便没有听清全部内容,只是依稀听着什么“同为领养”,“天壤之别”,“公众”,“私下”,“试验品”等等诸如此类破碎的字眼。
林叙白知道,程茉是除了江家以外对自己最熟悉的人了,她知道自己在江家的日子里,过得是那么不被重视,是多么得轻如鸿毛。
江明诚从不对外宣发她的存在,更不会将她骄傲地展示,不会听从她的选择和声音,只是一昧得我行我素。
程茉替江冉和自己打抱不平,林叙白不知道江冉是如何想的,但她自己却庆幸着,忘却了那段不被需要的时光,偶尔从旁人口中得知自己凄惨的经历,她也很难和自己感同身受。
尽管被作为试验品,她的人生面临时时刻刻的监视与变数,但至少,她已经不是那个完全桎梏于江家的养女了。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仍然自由。
“感谢江明诚先生的发言,那么接下来有请阿木的姐姐,江氏药业的副董事江冉小姐上台致辞——”
话筒在传唤间交到了江冉的手中,林叙白将奔腾的思绪收回,思忖后,还是将徘徊于桌面装饰物的目光投向了江冉。
下垂的眼睑将与平常相比温和的视线递向远处,话筒微落在胸口,微扬的语调带着调笑,“感谢的话父亲已经说了很多,我没有什么能够再给予补充的。现在已是晌午,桌上的菜肴大家都垂涎已久了,我和阿木都没什么特别想说的,我代江家全体再次诚挚感谢大家赴宴!请开动吧!”
鼓掌声不亚于给与江明诚的,江冉总是这样,带着大小姐的范儿,有着不羁的行事风格,老一辈们看不惯但却愿意宠溺,年轻人为她着迷又被气场压得望而却步。
江冉从不需要多么兴师动众地彰示她的存在,因为只要露过一次面,那么便不会有人忘记她。
江冉是很迷人,但对于现在的林叙白来说,桌上的三文鱼刺身更加馋人些。
只是这桌的长辈不少,作为小辈她还不敢先动筷子,尽管老一辈不太喜欢吃生食,但装有三文鱼的碟子越转越远,终于转到自己眼前时,温霁和一筷子夹了三片,剩下的更是寥寥无几。
想到后面还有几位,林叙白便只夹了一片,放进装满酱油的小碟中显得是那么单薄,有总比没有得好,她想着,小口咬下裹满芥末酱油的三文鱼腩,细腻而柔软的口感配着咸辣充斥口腔。
她的心情很好,将剩余的鱼肉塞入口中,细嚼慢咽着品味。
真好吃啊,要是还有就好了——望着逐渐占满桌子的热菜,林叙白眼巴巴地望着见底了即将被收走的三文鱼碟。
“主桌客人不吃三文鱼刺身,请问你们还有需要的吗?”服务员端着整盘未动的三文鱼来到林叙白这桌前,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举起了手,“我要。”
服务员用公用筷子夹了一半给林叙白,另一半给了同桌另一位女士。
纹理肥美的三文鱼腩静静地躺在林叙白碗里,温霁和凑了过来想夹走一片,还未动手,只觉得一道被冷意浸满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
他抬起头来,目光来源处是主桌,而那里却没有人朝这儿看过来,奇怪……是错觉吗?
他将快要伸进碗里的筷子收了回来。
“干嘛?又不吃了?”林叙白觉得莫名其妙。
“不吃了不吃了,你吃吧。”温霁和挠挠头发刺挠着的耳朵,又去夹别的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