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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夜药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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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更漏刚过,寒霜居谢长宴的房门突然被人踹开。

瞬间,谢长宴从昏沉中惊醒,只见白暮雪携着一身夜露寒气踏入内室,手中药瓶往案几上重重一搁,撞出哐当巨响。

“转过去。”白暮雪冷声道,“本座真是闲得慌才来管你。”

谢长宴趴在床榻上,背后鞭伤火烧般灼痛。他勉强撑起身子,牵动伤口时不禁闷哼一声。白暮雪站在烛光边缘,雪白法袍上沾着几点暗红,不知是谁的血。

“磨蹭什么?”师尊皱眉,“等着伤口化脓?”

谢长宴缓慢转身,将血肉模糊的后背朝向白暮雪。这个动作让他额头沁出冷汗,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刑鞭之伤不同寻常,每道伤口都泛着诡异的黑气,像有生命般在皮肉下蠕动。

身后传来药瓶开启的声响,随即是白暮雪一声极轻的“啧”。谢长宴想象师尊此刻的表情——那对好看的眉一定又蹙起来了,左眼下的泪痣会因为不悦而显得更红...

冰凉的药膏突然贴上背脊,谢长宴浑身一颤。那触感先是极冷,随即化作灼热,如烈酒浇在伤口上。他咬住牙关,喉间却仍泄出一丝痛吟。

“活该。”白暮雪手上动作不停,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打轻了亏了,该抽断两根骨头才够...”

药膏抹到腰际那道最深伤口时,谢长宴突然僵住——师尊的指尖在发抖。那修长如玉、执剑时稳若磐石的手指,此刻正以几乎不可察觉的频率颤抖着,尤其在触及几处见骨的鞭痕时,抖得更明显了。

“...师尊?”

“闭嘴。”白暮雪加重力道,药铲刮过一道翻卷的皮肉,“夜清歌的伤已用九叶灵芝治好。”他突然补充,语气生硬得像在汇报公务,“别那副眼神!...顺手而已。”

谢长宴没看见自己有什么‘眼神’,但这句话让他心头一暖。九叶灵芝是寒霜君珍藏的救命药,百年才得一株,师尊却说得像随手给了棵白菜。

药膏渐渐生效,灼痛感转为清凉。谢长宴注意到这药气味特殊,带着淡淡的金桂香——是掺了九转灵髓!这宝物能重塑经脉,通常只用于突破大境界时的保命之需,师尊竟拿来治外伤?

“衣服。”白暮雪突然扔来一件中衣,“自己穿。”

谢长宴接过,发现布料异常柔软,内侧还缝了层薄薄的药棉。他艰难地套上衣袖,转身时正看见师尊在收拾药瓶,侧脸在烛光下如冰雕般冷硬,唯有眼睫投下的阴影微微颤动。

“多谢师...”

“喝药。”白暮雪打断他的道谢,从袖中取出个青瓷碗。碗中液体漆黑如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苦腥气。

谢长宴接过药碗,指尖与师尊短暂相触。白暮雪的皮肤比平时更凉,像是灵力消耗过度。他想起刑台上那些金色血雾——师尊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来保他性命?

药汁入喉,苦得舌根发麻。谢长宴强忍恶心一饮而尽,却在碗底碰到个意想不到的东西——一颗蜜渍梅子!他惊讶地抬头,正对上白暮雪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

“...”

“......”

一阵尴尬的沉默。

“防吐。”白暮雪最终硬邦邦地解释,“吐了还得重新熬。”

谢长宴捏起那颗梅子放入口中。甜酸滋味瞬间冲淡了药苦,更让他惊讶的是,这梅子的腌制方法...分明是谢家独有的配方!小时候每次生病,母亲都会在他喝完药后塞一颗这样的梅子。

“师尊怎会...”

“谢师兄给的方子。”白暮雪背过身去整理药箱,“...废话真多。”

谢长宴注视着师尊挺拔的背影,突然注意到他后腰处的衣料有轻微下陷——是星盘烙印的位置。往日那里总是平整如初,今日却隐约显出轮廓,可见伤势不轻。

“您的伤...”

“管好你自己。”白暮雪甩袖要走,却在门口踉跄了一下,急忙扶住门框。

谢长宴顾不得背上伤痛,赤脚冲下床榻:“师尊!”

白暮雪挥手制止他靠近:“无碍。”声音却虚浮得不像话,“灵力透支罢了。”

谢长宴这才看清师尊的脸色——苍白如纸,唇上一点血色也无,额角还凝着细密汗珠。哪是‘无碍’,分明是强弩之末!

“您坐下歇...”

“躺回去!”白暮雪突然厉喝,“伤口裂了还得重新上药!”

谢长宴僵在原地。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交错的影子。他看见师尊扶门的手背青筋凸起,显然在忍受某种剧痛。那袭永远纤尘不染的白衣此刻皱皱巴巴,袖口还沾着药渍,狼狈得不像寒霜君。

“弟子...遵命。”

他缓慢退回床榻,每一步都牵动背上伤口。白暮雪盯着他躺好,才稍稍放松紧绷的肩膀。

“明日寅时,”师尊在门口停顿,“服第二次药。”

谢长宴点头,却见白暮雪转身时衣摆扬起,露出靴筒边缘一点金色——是血!师尊的脚踝在渗金血?!

没等他细看,房门已砰然关闭。院中脚步声渐远,最终消失在西厢方向——那是白暮雪平日打坐的静室。

谢长宴轻轻吐息,小心地侧卧以免压到伤口。口中的梅子核被他悄悄藏到枕下,像藏起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寅时的钟声响起时,谢长宴已醒了半个时辰。背上的伤好了许多,九转灵髓果然名不虚传。他正尝试运转剑心,房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白暮雪没踹门,而是端着药碗缓步而入。他换了身干净衣袍,发丝还带着水汽,像是刚沐浴过。但谢长宴敏锐地注意到,师尊走路时右腿略显僵硬——脚踝的伤果然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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