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下巴一撇,几人便上马翻找。
“头儿,找到了!”一人将布袋拖下马车。
守卫冷哼一声,“还将人藏在行李里,是几个惯犯啊!”
几人将抽绳解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弥漫开来,周围百姓顿时后退几步。
“是尸体!杀人啦!杀人啦!”
顷刻间,街上乱作一团。
五人也随即被带到大牢审查。
大牢内。
顾蘅咬了一口干馒头,“师兄,我们不会一直被关在这里吧?”
谢到源皱了皱眉,扭过身去,“不会。”
“那人虽没了脑袋,但那生灵轮仍旧可以探得他的存在,这就说明,他还没死。况且,”谢到源看了一眼姜念水,“师妹的定魂咒尚且对他有效,只有活物才会被定身,所以,那人只是头身被分开,人还活着。”
“可,只有我们几人知道他没死,那有何用!”
“算算时辰,师妹的定魂咒也该解了。”
验尸房内,白布下的尸体开始渐渐苏醒。
陈仵作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地走向夷床掀开白布。
“头…我的头呢……”
“啊啊啊鬼啊!”
那无头尸不断地摸索着,门外官差听到动静冲进房中,皆是被眼前一幕吓得不断退后。
事情闹得很大,不一会,便有人亲自来审问五人。
只不过,谢到源只有一句话——“我要见天工府的人。”
傍晚前,天工府来了个自称是首席大弟子的卫青扬。
卫青扬手执灯笼,在牢门五步外站定:“天虞山的人,找我作甚?”
“卫公子莫不是还未见到那具无头尸?”
顺着谢到源的目光看去,卫青扬这才看清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的东西是什么。
“尸体颈后有一道黄符,常规符咒的朱砂纹应由符头起笔,而它身后的符咒却由符脚起势,而且此符符脚走势多变,据我所知,只有你们天工府的人才会这样画咒。”
紧接着,孟怀姜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瞥了一眼他,继续道:“之前我尚未辨清,如今倒是忽然想起,这画符朱砂似是与普通朱砂不同,莫不是…加了人血?呵,不过嘛,加人血似乎倒是很常见,可若是在人血中加了可控心脉的毒呢?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天工府,画符时需要用这些腌臜手段!”
卫青扬眼中波澜不惊,他没有吭声,只是不断摩挲着那道黄符。
“不错,画符之人确为我天工府之人。”他语气淡淡的,目光微寒:“但,那人早就死了!”
“呵” 谢到源冷笑一声,抬眼看向他,目光凌厉,“那他死得倒是不巧!这般人才,不知姓甚名谁,因何故而死啊?”
“这就不劳公子费心了。逝者已逝,你我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卫青扬拱了拱拳,“诸位仙师受苦了,既是一场误会,青扬这就吩咐下去让各位尽早离开这苦寒之地,梧州近日天气发寒,诸位——”
“你不跟我们解释解释,这人为何会被无故下了炼魂傀儡术,又为何会变成一具无头尸吗?”
卫青扬笑意凝固在脸上,“公子,你是在质问我吗?” 他手指指着那具尸体,“什么炼魂傀儡术,我并不知晓。但公子请放心,这尸…不,这人我自会将他带回天工府仔细医治。”
“好!”谢到源佯装钦佩,“卫公子如此便是最好,只不过这人是我们五人从梧州外带来的,若是能救活,自是我们五人再将他送走。所以,这几日,我们便多叨扰贵府了!卫公子,贵府不至于连五人都不愿接待吧?”
卫青扬应下了,临走时师傅曾交代于他,不要与这天虞山的人起冲突,能尽早送走最好,可没想到这几人竟是如此厚颜无耻,铁了心想留下。
不过,他们既愿意留下,便留下吧。
天工府在梧州的最北端,一路上的商贩行人似乎都与卫青扬相熟,有的甚至会强塞一些吃食给他。
“贵府弟子倒比县衙差役更得民心。”
卫青扬随手指了指路边稚童的风车,“梧州三十六坊市的工事、耕犁皆出自我们天工府机巧师之手,就连这稚童的玩物,也尽出自我们天工府。”
姜念水观察着周围建筑,“没有其他匠造师吗?”
“梧州的所有匠造师,皆从师于天工府。”
天工府集天文、地理、奇门遁甲之大成,内分二部——机关堂与玄符堂。
卫青扬是宗主玄机子的首徒,玄机子年过古稀,颇有仙道风骨之气。
众人被安排至客行院,是整个天工府最偏僻的地方,不用多想,就能知道这天工府藏着什么心思。
当夜,卫青扬被唤至静思院。
“青扬,为师不是已经叫你将他们请出梧州了吗?为何还会跟你回来!”
玄机子半阖着双眼,仿佛无骨似的缩在木椅中。
“师傅,他们硬是要等那人被救活后再走,我…我没说过他们。”
“糊涂!那人若不是炼魂散吊着一口气,恐怕早就已经成了邪物了,你怎能救活他!”
玄机子重重地叹了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是呼吸不到空气一般,每吸一口气都变得沉重且吃力。
见状,卫青扬顾不得跪下认错,连忙从玄机子袖中掏出一个药丸喂给他。
片刻,玄机子恢复如常,他慢慢地喘着粗气,声音细微:“罢了,为师也不中用了!青扬,你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发现那位的存在,你的使命,便是护他周全!”
“还有,那东西治不了便寻个缘由毁了,尽早打发走他们。天虞山的人,我们可留不得!”
卫青扬离开了大堂,十五年了,师傅还是那么关心他!
而他,从一开始,只是一个听话的棋子!
饶是那人犯下弥天大错,造出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师傅也从未说过他一句不好,反而是每次都叫他加以掩饰。
不过,师傅说,天虞山的人,他们天工府留不得。
莫非……
卫青扬凝视着客行院的方向,这五个小少年,究竟是什么人?
“呵!若他们可为我所用,倒也是功德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