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翎把布缎放到桌上,让青荷选颜色。
“小姐做主就好。”
“我的妹妹,你是有心还是无意?”甘翎握住她手,让她看着自己,“你对那林茂,到底怎么想的?说实话!”
“甚么实话?”青荷低了声音。
甘翎点了点她的心口,“这里,到底怎么想的?”
“我想有甚么用!他连句话都没有,我还能上赶着他不成。”青荷道,声音里有莫名的委屈。
“我知道了!”甘翎抱了抱她,“你们好久也没见了,等下次见到他,定要问个明白。”
“不定猴年马月呢,等他做甚么!”青荷道。
话是这般说,选料子、缝制却是不马虎,不过三日,就缝好了两套夹棉袄裤。
甘翎正要让青荷给林茂送去的,他却大大咧咧地进了绣坊门。
“夫人,今日本是将军休沐,但被陛下喊住了,将军就让我先休沐。”见礼毕,他道,“坊中有甚么活,您尽管吩咐。”
“还真有一件。”甘翎轻轻道,“看见院中的狸花猫了没?”
“嗯,万吉正在喂食呢!”林茂笑道,“要不是宫里不让,我也想养只玩玩。”
“那等你成家了就能养了。”甘翎道,“这两只是给闻老板的,你帮我送过去。”
“好嘞。”林茂应着,看一眼侧旁的青荷,问甘翎,“夫人,我一个武人抱着两只小猫,有些奇怪,您再找个人跟我一起呗!”
“也是!”甘翎笑道,“那就让青荷同你去。”
一顿,又道,“今日坊中有主顾来,不便留你用饭,你可不要饿着自己。”
说着拿出银子给他,林茂自是不收,“刚发了俸银,等我不够花了,再来跟夫人要。”
看着两人离开,甘翎欣慰地笑了笑,转而记挂起丁旭,林茂能休沐,定是坤宁宫的修葺结束了,那陛下喊住他,又是何事?不会又有新差事吧?
她摇了摇头,开始刺绣。
一时,万吉过来,说要去给主顾送货,有事吩咐阿彩。
甘翎想,阿彩一人在前院,又要刺绣又要接待主顾的,定是忙不过来,便也去了前院,两个人有个照应,不会疏漏。
她刚在倒座绣房坐好,就听有人叩门,阿彩立即去招应,是个新主顾,想定屏风。
“你们老板在么?我想跟她直接谈。我要的货不少,价钱上需仔细些,你来回传话也累得慌!”
听见这话,甘翎就起身去了临间客室,笑着对主顾道:“蒙您看顾,在下感谢不尽,不知您要何种纹样的屏风?”
那主顾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着簇新的锦缎袄裙,戴赤金头饰,妆容精致,一副骄人面孔。
“是娶新妇用的,但不想用那些莲花、娃娃、喜鹊的图样,太多了,不稀罕。你若能出新图样最好。”她坐在靠背椅上,一面说一面转动手指上的金戒指。
甘翎略略一想,道:“那用花鸟如何,白头翁与桂花,寓意夫妻富贵荣华一世,可好?”
“有点儿意思,你先出个样子,我看看。”妇人道。
“不知您要几幅?”甘翎问。
“四幅,四个儿子,甚么都得一样,不然就说我偏心。”妇人虽是叹声道,神色却甚是骄傲。
阿彩有些看不惯,插言道:“请您交一下定钱。四幅是四钱银子,若您不喜欢,退一半给您!”
“哪有甚么都没见,先交银子的理?”妇人睁眼道,“我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甘翎刚要开口,就听阿彩又道,“这是我们绣坊的规矩。我们也是被人坑怕了!辛辛苦苦绘出来的样子,别人看一眼,却说不喜欢,一文不付,转身去别家下单子!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我们再不能做,否则就要喝西北风了!”
“那就先绘一幅。”妇人软了声音,“反正四座屏风是一样的。”
“那也是四钱银子。”阿彩半步不让,“一幅四用,甚至可以八用,十六用,若真如此,我们可亏大了!”
妇人忽地笑起来,对甘翎道:“都说甘老板做事精明,果然如此。这小绣娘可跟你全学会了,你千万要小心。”
甘翎哑然失笑,那妇人拿出块碎银放在桌上,“只多不少,不用秤,就算四钱好了!”
阿彩拿起来掂了掂,放心道,“绘样四日才出,麻烦您到时再来一趟。”
妇人点头,“我住西边的剪子胡同,胡同口第一家,若我三日后不来,定是忙忘了,还请你跑一趟。”
她端起茶盏,刚要喝的,就听甘翎道:“您这戒指好漂亮,好精致,可否让我细细看一下,过过眼瘾。”
闻言,阿彩甚是纳闷,小姐从来不稀罕甚么首饰,髻上只一根素玉簪,今儿是怎么了?
她看向甘翎,却见她正紧紧盯住妇人手上的金戒指,目不转睛。
妇人得意地道:“你倒是好眼力,这戒指用了七钱金子呢!上面的佛手,是拿红宝石雕的,单这宝石,也是价值连城的。”
她小心地把戒指摘下来,“你可仔细着些!磕碰不得!”
甘翎拿出丝帕,托过那戒指,细细看了一遍,问道:“真好,敢问您是从哪家金行买的?我想买个小号的。”
“这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妇人拿回戒指,神秘一笑,却不再细说,把茶喝完,就告辞了。
阿彩送客回来,想问甘翎何以对金戒指生了兴趣,却见她匆匆回了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