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吗?”
“……”
邬翊坐在病床旁的板凳上,没盼望江序舟会回答他,自己缓了缓,伸出四根手指在病床上的人面前晃晃:“四天!整整四天零一个小时!”
昏迷的人没有时间概念,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场梦的时间。
对于江序舟来说也是,他甚至不想回来了。
现实生活中所谓的名和利都可以不要,他只想要梦里的温存和平稳。
那些他曾经拥有但是又失去的一切。
可是在梦境的结尾,叶浔伸出小拇指和他拉完勾,趴在他旁边抚平他不自觉皱起的眉头。
梦里的叶浔还说,江序舟,你要好好的。我想要你陪我一辈子。
说完,他推了一把江序舟的肩膀,随后四周的场景像演穿越的电视剧里一样旋转,消失,最后变成一片空白。
江序舟缩在空白的角落里,听见一声熟悉的叹气,以及一句,我真的很累。
四周的空间逐渐清晰,逐渐有了色彩。
他回到了现实。
邬翊放鞭炮似地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就差把这四天里公司换了多少桶水,都要一并交代了。
这些都不是江序舟想要听的重点。
江序舟拉住邬翊的袖口,盯着他,努力把自己想听原始证据的心里话,写进乌黑的瞳孔里。
结果,邬翊明显理解错了,他留下句:“这是个惊喜。”
江序舟未清楚是什么惊喜,邬翊出去接了个电话,就再没有回来。
他和天花板干瞪眼几分钟,困意再次袭来。等到再次睁开眼,他终于知道惊喜是什么了。
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就是……这惊喜怎么红着眼眶。
这一觉,江序舟攒足力气,他摘下氧气面罩,努力撑起身体。
“惊喜”一言不发地把氧气面罩重新带到他脸上,把他摁回床上。
“……小浔?”江序舟小心叫道,“眼睛怎么了?”
叶浔认出他的嘴型,抬手想去揉眼睛。
江序舟拉住他,示意别揉。
其实,叶浔真的没有哭,这是寺庙里的香熏的。
他不知道江序舟什么时候醒,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他在公司里浑浑噩噩地处理完文件,开完会议,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这附近有没有求平安符比较灵的寺庙吗?
管理层瞬间炸开锅,七嘴八舌地讨论出三四个附近的寺庙,叶浔又在网上比较一番,选定距离墨城市区三十公里外的寺庙。
那里确实名不虚传,很多香客慕名而来,还没踏入大门,叶浔就被香火燃烧的烟雾呛咳几声。
他是个无神主义者,从小到大进入的寺庙屈指可数,所以求平安符的流程他不太清楚,只能一路跟着别人上香拜佛。
许愿前,他仰望佛像,心中默念,希望江序舟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三跪三拜,在黄纸上写下愿望,交给法师开光,黄///色的平安符在香炉上绕了三圈。
叶浔按照这个流程为叶温茂也求了一个。
他还想为聂夏兰和谈惠都求一个的,可这佛香太熏人了,熏得他眼睛都要睁不开。
叶浔怀揣两个平安符,在寺庙外用矿泉水洗了几遍眼睛,才勉强睁开,驱车赶来医院,他先把平安符交给叶温茂,接着来到江序舟这边。
在看见挂念的人睁开眼睛,叶浔突然有点拿不出这个平安符了。
太丢人了。
明明口口声声说恨他,不会原谅他的人,转身就去求了平安符。
说出去简直就是个笑话。
叶浔犹豫几秒钟,到底没拿出这个平安符。
江序舟仍然固执地觉得叶浔是哭了。
至于原因是什么,他不知道,也没问出口。
两人一个仰视一个俯视,迟迟都没开口。
“我……明天转去普通病房了。”
“我明天不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打破沉默。
叶浔没听清江序舟的话,呼吸的雾气挡住嘴型。他的意思是,江序舟醒来以后,就不需要他来唤醒了,省得两人碰面太尴尬。
江序舟是想要叶浔来的,他巴不得立刻把病床号说出来,奈何他还不知道。
“你说话了?”叶浔反应过来,“说了什么?”
江序舟抬手又想摘氧气面罩。
这玩意太碍事了。
“算了,你听我说吧。”叶浔抓住他的手,塞回被子,瞪了他一眼,“你还想再挨一刀吗?”
江序舟:“……”
如果再来一刀,还能看见这样的叶浔,他还是很愿意的。
“你要是再来一刀,我绝对不会再来了。丢你一个人自生自灭。”叶浔看穿江序舟的心里话。
前段时间还在说不会见死不救的人,今天改了口。
江序舟放缓呼吸,减少雾气,慢慢比着嘴型:“别哭,我没事。”
这句话叶浔瞧出来了:“没为你哭,眼睛干涩。”
“滴眼药水。”
“不用麻烦。”
叶浔挠挠头,在病房里绕了一圈,四处打量。江序舟的视线黏在他身上,在病房内也绕了一圈,又目送他走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