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晋眯起眼,转身直奔温馨的院落。
温晋站在温馨的闺阁前,眼神阴鸷地盯着跪伏在地的侍女。
小丫鬟浑身发抖,额头几乎贴到青石板上,声音细若蚊呐,“小姐说、说要歇午觉,不许人打扰……”
“呵。”
温晋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这种拙劣的借口,在他眼里简直幼稚得可笑。
他抬脚就要往里走,却见那侍女竟哆哆嗦嗦地挪了半步,硬着头皮拦在他面前,“老、老爷恕罪……奴婢这就去通报……”
秋风卷着落叶扫过回廊,发出沙沙的轻响。
温晋眯起眼,忽然觉得荒谬至极。
在这温府,他堂堂一家之主,进自己女儿的院落竟还要等通报?
“滚开。”
他袖袍一拂,侍女被劲风带得踉跄跌坐在地。朱红的门扉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砰”的巨响。
室内熏香未散,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唯独不见人影。
温晋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闺房。
“好,很好。”他怒极反笑,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温晋离开前,看了那侍女一眼。
当温馨提着糖人儿蹦跳着回到后院时,夕阳正将青石板染成刺目的橘红。
秋冬天难得的好天气,温馨难得的好心情。
她哼着玉素甫教的不成调的小曲,嘴角上还沾着集市带回来的糖霜,甜丝丝的香气混着晚风,让她忍不住眯起眼睛。
“春桃!”她欢快地唤着贴身侍女的名字,“快来看我买了什么!”
她今天见到了会翻跟头的木偶猴,壮着胆子尝了串炸斗米虫,看起来很恶心,但味道却没话说。
外壳炸得酥脆起泡,爆浆般的口感,虫腹内饱含的汁水带着奇异的鲜甜涌出,混合着外壳的椒盐香,竟有几分像虾仁与松子的结合。
香得她又忍不住咬第二口。
知道春桃怕虫子,她还特地带回来了两串。
原来院墙外的世界这般鲜活,比死气沉沉的温府有趣千百倍。
怀里的桂花糕散发着甜香,那是给府内的丫鬟们留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小跑起来,想着春桃见到这些新奇玩意该有多欢喜。
她还给春桃买了会叫的竹哨,定能逗她开心!
温馨再次喊道:“春桃!”
咦?奇怪。
院角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无人应答。
温馨的笑容慢慢地僵在脸上。
她提着裙摆跑进院子,却见廊下跪着一排战战兢兢的粗使丫鬟。
“你们跪着干什么?”温馨疑惑,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大事不妙。
扫了一圈下去,少了个人!
她的贴身侍女呢?
为首的那个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还有后怕,“小、小姐……”
“春桃呢?”
丫鬟们抖得更厉害了。
有人偷偷瞥向院墙角落,那里摆着一张草席,边缘露出一截青白的手腕。
“什么意思?”
温馨一步步走向那团草席,她蹲下身,颤抖的手指拨开草席。
春桃的脸已经变了形,可那枚小小的银镯还好好地戴在腕上,那是温馨去年赏的生辰礼。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指尖碰到春桃冰冷的手,又像被烫到般缩回。
这里是温府!谁敢动她的贴身侍女?谁敢……
答案呼之欲出,只有一个人。
温馨站在正堂前,她手里攥着春桃的银镯,镯子边缘沾着血,硌得掌心生疼。
“父亲。”温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春桃做错了什么?”
温晋头也不抬,“奴才不懂规矩,该死。”
“擅自离府是我的错,你要打要罚我都认,可为什么要伤害我的贴身侍女!”
温馨气血上头,哪里还有半分京城贵女的娴雅风度?
温晋风轻云淡:“嗯,一百两。”
“什么?”温馨的眼睛跳得很厉害。
这几个字她怎么有点听不懂呢?
温晋耐心地跟她解释:“置办棺椁、设道场超度、还有给她亲人的抚恤金,一百两,别不知足。”
“哈?”
温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条人命,一百两?就这样?
眼前的人真的是他的父亲吗?怎么会这么冷血?
她忽然看清了这个男人的眼睛。
那里头没有愧疚,没有痛惜,甚至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算计。
温馨还想说话,却被王氏拉着退下了。
“诶呦,一个丫鬟而已,”王氏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你要的话,自己再去挑一个,不要跟你父亲置气。”
“母亲……”你这是在帮着父亲说话?
温馨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女儿告退。”
温馨已经转身。
她不明白。
这样的人,为什么还有人爱他。
也许温棠梨是对的。
但此刻的她,已经不想再争什么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