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惊叫声划破暮色,山林间栖鸟“扑棱棱”炸开,黑压压的羽翼掠过残阳如血。
翠微浑身抖若筛糠,却仍张开双臂挡在温棠梨身前,“小、小姐快走……”
话音未落,又一支箭矢射来,温棠梨扑身飞向翠微,箭矢擦过她鬓角,带落一缕青丝。
“我不想死啊!”翠微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她才多大!
“站着等死吗!”温棠梨厉声喝道,声音在混乱中格外清晰,“往林子里跑!”
她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拽住翠微的手腕。
空旷的道路上毫无遮蔽,继续停留,无异于活靶子。
温棠梨身形矫捷,拉着翠微俯身钻入茂密的灌木丛。
荆棘划过手臂,带出几道细小的血痕,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在没入丛林的最后一刻,她回头看了一眼。
温芷筠已经拔剑出鞘,寒光映着她凌厉的眉眼。她一手将菱蕊护在身后,一手持剑格开飞来的箭矢。
少女纤细的身影在残阳中显得格外挺拔。
翠微踉跄着跟上,颤抖的声音响起,“大小姐她……”
温棠梨攥紧翠微的手腕,“放心,她会没事的。”
温芷筠的身手她是知道的,未必能杀出重围,但护着菱蕊全身而退绝非难事。
只是……若要同时护住三个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参天古木的枝叶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网,连最后一丝天光都被阻隔在外。
温棠梨心里就像一面明镜一样清楚地知道:刺客是奔着她来的。
所以,翠微在她身边很危险。
林间的血腥味愈发浓重,温棠梨心头一紧。
拨开眼前茂密的灌木,车夫惨白的尸体赫然映入眼帘,一支羽箭精准地贯穿了他的咽喉。
死不瞑目!
“小姐……”翠微死死咬住下唇,“这下可如何是好?”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两人心头。
车夫死了,毫无疑问这是个坏消息。意味着眼下唯一的希望,只能靠温芷筠驭马了。
温棠梨俯身拨开盘根错节的藤蔓,露出一个隐蔽的树洞。
洞口不大,但足够娇小的翠微藏身。
“进去。”她低声催促,双手拢来几把潮湿的落叶。翠微蜷缩进去后,温棠梨警觉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察觉后,开始细致地布置伪装。
她将带着青苔的树皮重新覆在洞口,又抹了些泥浆填补缝隙。
退后两步端详时,这处树根盘结的角落已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
“小姐……”翠微的声音从树洞中闷闷地传来,“那你呢?”
温棠梨心底自嘲道:傻丫头,我身边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她从腰间的斜挎包,取出个青瓷小瓶。
“接着。”她将瓶子塞进树洞,“不到万不得已,别用,会暴露自己的位置,这是我自己做的自卫药粉。”
药粉是她用辣椒、石灰粉配的,原本就是用来自卫的。
温棠梨最后检查了一遍伪装,低声道:“别出声,等我回来。”
另一边,温芷筠护着菱蕊且战且退,忽而察觉蹊跷。
箭矢多避其要害,专往菱蕊肩臂或她身侧空隙而来,虽招招迫人却又留有余地,分明是借箭势困她行动。
敌人在暗,我在明。
若真要取她性命,温芷筠早该身死阎罗殿。
冷汗顺着后颈滑入衣领,她豁然惊觉:刺客矛头竟非自己,而是温棠梨!
菱蕊……不行,菱蕊只是一个小侍女,帮不上忙,若是温芷筠不护着她,刺客才不会管她的死活,死就死了。
“这种没有意义的试探到此结束,如何?”温芷筠仰头对着漆黑的树冠冷笑。
每一箭都来自不同方位……此人不仅箭术精湛,身法更是诡谲,大有才能。
不意外,回应她的只有树叶在沙沙作响。
若是回答了,那才是傻子,一旦被温芷筠找准位置,主动出击,他们的计划也就毁了大半。
不过呢,此刻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想法,箭矢越来越少。
但每当温芷筠想去密林支援温棠梨时,那箭矢又会如雨般冒出。
这是明晃晃的警告。
不去找温棠梨,两人就会相安无事,但如果想做什么,那么后果自负。
温芷筠眸光微闪,忽然收剑入鞘,对着幽暗的树林朗声道:“我温芷筠今日就当没见过诸位,放我们主仆离开如何?”
她这话说得极有底气。
方才就注意到,那车夫大概率已经命丧黄泉,但拉车的马却毫发无伤。
若对方真要赶尽杀绝,一箭下去,人仰马翻岂不是更省事?
“不过……”她故意拖长声调,一边将菱蕊托上马背,“该上报的还是要上报。横竖我也没看清你们模样,不是吗?”
林中依旧寂静无声,唯有夜风掠过树梢的沙响。温芷筠唇角弯起。
这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她利落地翻身上马,缰绳一抖,“驾!”
骏马扬蹄的瞬间,她余光瞥见树影间寒光一闪。
但预料中的冷箭终究没有射来。
果然……他们的目标从头到尾都只有棠梨。
“我们就这样抛弃五小姐了吗?”菱蕊紧紧环住温芷筠的腰身,她冰凉的脸颊贴在温芷筠后背,渐渐被那单薄却温暖的身躯捂热。
“先回归大部队吧,我不会放弃棠梨的。”温芷筠猛地一夹马腹,骏马吃痛,马蹄飞快地掠过泥泞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