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琢磨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之际,犹春忽然话锋一转,道:“奶奶,奴婢还打听到一件事。”
“何事?”
“夏子说二爷有个怪癖,喜欢洗手,一日能洗个三四十回。手上若沾了东西需立刻洗掉,不然很是难受。”
犹春皱眉掩唇,做了一个很怪的表情。
崔令仪也有些惊讶,“三四十回?手不会洗脱层皮吗?”
回想那日在灵堂时的场景,沈恪确实像是不喜触碰别人的样子。手指永远干净整洁,青筋隐现。
犹春接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奶奶,你说二爷以前是不是出过什么事?所以才会生出这样怪癖?”
崔令仪若有所思,点头道:“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寻常之人不会如此极端,正如犹春方才所言,沈恪身上大抵是出过要紧之事以致难以释怀,故而形成了这种习惯。
犹春张了张嘴,话在舌尖又咽了回去。斟酌再三,她还是开口道:“奶奶,我觉得咱们或许可以从这个方面入手。常言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奶奶若是能解了他的心结,往后何须再如此发愁?”
人情债是最难偿还的了!
崔令仪问:“你有何良策?”
她凑上前来,神秘兮兮道:“奴婢以为,奶奶如今的困境皆因二爷而起。如果能把他拉到咱们这边,便可无后顾之忧。奶奶眼下供他驱使为他做事,绝非长久之策。他若不仁,利用完咱们便丢弃,届时悔之晚矣!”
崔令仪眨了眨眼,听得有些糊涂,“你此言何意?”
犹春一脸正色道:“引诱他,让他拜倒在奶奶的石榴裙下!”
崔令仪一口茶水差点全喷了出来,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她,脸上惊魂未定,“你......你从哪里学的这些?”
“话本子啊!”
犹春急忙起身,从一旁的黄花梨雕花柜中拿出几册书,“上次奶奶说我不该看那么多游侠的画本子,所以我特意去买了这些回来。”
崔令仪往她手上一瞥,顿时瞠目结舌。
《驯夫记》、《杀神孽缘》、《我与霸道首府二三事》、《北窗幽记》
.......
“奶奶莫有觉得羞,以我观话本子的经验来看,此法最为有用。他不是喜净吗?奶奶可以先送他一些胰皂、手帕之类的物件,了却他的心结。然后再徐徐图之,以心攻心。”
犹春挑出《北窗幽记》,竭力推荐道:“特别是这本,与奶奶的经历最为相似。此书讲述书生借住在寺庙,偶遇一个因恨生怨的女鬼。书生帮女鬼了解遗憾化解怨气,并帮助女鬼转世为人。而再次化人的女鬼及笄后,与书生终成眷侣。”
等女鬼转世及笄,那书生的年纪只怕都能做她爹了!
崔令仪喝了口茶,勉强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再说吧......”
引诱沈恪?风险太大,光想想都觉得骇人。况且这个法子能行得通吗?
“奶奶。”
犹春还想劝两句,但崔令仪摆了摆手已经避回里间了。
头七之后就该辞灵出殡了,但由谁在出殡那日摔盆却成了难题。
沈绪没有子嗣,整个忠勇伯爵府也没有一个孙辈。族中宗亲为此争论不休,有人提议从旁支中挑选一个小辈代为摔盆。
灵前摔盆只有长子长孙才有资格,此事意味着什么沈家族人皆心知肚明,所以早早就有人盯上了。
才做完水陆道场,来拜访魏氏的人都快把门槛给踏破了。
魏氏不傻,自然也知道他们的目的。冷着脸将人全部赶了出去,谁也没见。
嫡长子出殡,无人能摔盆,这明摆着是在说忠勇伯爵府香火已断,不少被赶出去的人都在暗中等着看沈家的笑话。
然而真到出殡那日,沈恪身穿麻衣、手持哀葬,长身玉立出现在众人面前,有条不紊的祭拜摔盆,引得一阵哗然。
那些人纷纷打听起沈恪是何来历?
魏氏早有吩咐,让下人们对外皆说沈恪是沈府的二公子,只因身体不好,一直在庄子上修养。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惊觉自己是美梦落了空,连哭丧声都真诚几分。
魏氏看着这些人的嘴脸冷笑连连,再看向沈恪,目光又变得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