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燃赶过去的时候，秋离刀正抱着一个幼崽讲故事。

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只见秋离刀怀里抱着一个，脚边坐着一个，腿上也挂着一个，甚至身边还围了一群。冯燃怀疑自己是中了百毒虫的毒，不然一向少年老成的秋离刀为什么开始哄孩子了？而且如此得心应手。

韩灵儿先他们一步赶来，这会正摇着拨浪鼓欲哭无泪。见她进门，顿时奔过来，“姐姐，你来了——”

秋离刀这才注意到冯燃已在门口站了许久，他抬起头，道：“冯道友，你们回来了。”

紧随其后的百里雀步刚踏入进门，就看见满地的娃娃，还以为自己走错屋了。他疑惑地走进门，“嚯！谁家生了这么多孩子——咦？秋道友？”

秋离刀将怀中的孩子放到一旁，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坐了一天，这会终于感到一丝放松。他看着冯燃与百里雀步瞠目结舌的脸，开口道：“既然你们都回来了，那我们走吧。”

韩灵儿举着拨浪鼓拦在他面前，“你就把他们扔在这了？他们还这么小。我……我去叫人。”

秋离刀拦住她，“孩子们的父母就在门外，我们走了以后，他们自然会来接手。”

百里雀步想起在门口看到的一群人，点头应和，“是啊，我刚进来的时候看见他们了。”

韩灵儿咬着唇，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秋离刀头也不回地走了。冯燃察觉到二人的状态不对，又看不出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好奇地问身边的百里雀步，“你有没有觉得他们怪怪的？”

百里雀步感叹道：“少年感情，总是如此热烈。”

冯燃看着韩灵儿追出去的身影，再看百里雀步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有些无语，“你又明白了。”

百里雀步飞快地看了一眼冯燃，耳尖泛红。他垂下眼，摸了摸鼻子，小声反驳道：“怎么不明白……”

·

玉坡村的乡亲们听说圣女要走，顿时倾巢而出，没过一会，便将村口堵得水泄不通。

“哎呀，不是我要走。”韩灵儿连连摆手，“是冯姐姐，秋哥哥他们要走！”

乡亲们一听圣女不走，顿觉兴致缺缺，甚至巴不得他们赶紧走。韩灵儿见乡亲们纷纷转头离开，顿时急了，想起陈大生十分敬重冯燃，当即拉住他，“你帮我劝劝呀。”

陈大生心里只认冯燃一个圣女，对韩灵儿拉拉扯扯视而不见，他摇头，“冯仙子是仙门中人，我们自然不能强留。”

韩灵儿见陈大生说不通，又去拉扯冯燃，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冯姐姐……你们真的要走吗？”

冯燃的心如同被一个小锤轻轻敲了一下。

上次循环，韩灵儿也似现在这般拉着她的衣角，委屈问道：“冯姐姐，秋哥哥，你们真的要走吗？”

那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她说：“我们有自己的使命，不得不走。”

韩灵儿又问：“如果你们必须要走的话，可以带上我吗？”

“我娘说，圣女一辈子都不能走出乌盐山。”她的语气有些失落，“可我不想当圣女，我想看看山外的世界是否如阿爹所说——春季百花盛开、夏季流水潺潺、秋季硕果累累、冬季白雪皑皑。”

昨日的身影与今日忽然重叠，韩灵儿继续道：“可我从未见过雪，也没有感受过四季轮回，我想出去看看，感受一下阿爹所说的自由。”

前世今生，韩灵儿说了同样的话。

上一轮，冯燃对她说——

“好。”

可这一轮，对上韩灵儿青涩懵懂的眼，她无可避免地想到了韩灵儿的结局，那声“好”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张张嘴，声音干涩，“乌盐山的子民需要你，你若走了，玉坡村的百姓们怎么办？你还是……留下来罢。”

“仙子。”陈大生突然插嘴道，“要不然就让圣女跟你们走吧。瘴气森林的怪物已除，圣女若是留下来只能守在乌盐山上，也……也怪可怜的。”

就算一辈子苦守乌盐山，也总比送了命要好，她宁愿一开始就心狠一些。

韩灵儿见她迟迟不同意，终于急了，直接扯住冯燃袖口，“我虽没什么能耐，但我医术可好啦，可以帮你们的！”

这下倒轮到冯燃疑惑了，“为什么非要跟着我们？”

难道程序设定竟如此强大，主要角色一定要遵守既定规则？

“秋哥哥说，你们要去的地方是道生天。”韩灵儿垂下眼，睫毛轻颤，“如今灵域坍塌，世家门派都在寻找天命之人，你们想救世，是不是？”

冯燃下意识看向秋离刀，对方神色一凛，连连摇头，表示自己没说过后半句。

“救世这个说法太沉重了，我们担不起。”冯燃笑着解释，“只是想救一些人。”

“我也想救一些人！”韩灵儿仰起头，她的个子比冯燃矮，这会不得不仰头看她。她道：“不仅因为我是圣女。”

不仅因为她是圣女，更因为瀛洲仙岛是她的家。

她给了冯燃一个无法拒绝了理由。

此时的她，比之先前的天真懵懂，更像一个真正的圣女。

百里雀步看出冯燃的纠结，打着哈哈道：“哎呀，难得小妹妹有一颗济世救人的心，不如就一起吧。”

他轻轻推了一下冯燃，小声道：“免费治疗术！不要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