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泉站在马车边,冷眼看着自己身边那人。
她当然记得这张脸,在城边的钱庄里,他将自己拦在屋中,以此要挟公主。
好像这段时间,在公主府上也见过几面。
鹭散围着她转了几圈,见她根本不搭理自己,更是起了劲,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你叫云泉?”
他把脸凑到她跟前,锲而不舍地搭话,“名字真好听,是公主给你起的,还是本来就叫这个?”
云泉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是只蚊子在耳边晃悠,心里想着公主怎么还没回来。
“没见她不想理你吗?”
魏长沁快步上前,将云泉拉到自己身边,瞪着嬉皮笑脸的鹭散,“死缠烂打,真难看。”
云泉握着她的手,轻轻拽了拽:“公主,别搭理他,小心被狗皮膏药缠上了。”
魏长沁没想到她口中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愣了片刻,林擒风也到了她身边:“长公主,还不走吗?”
她被二人簇拥着上了马车,都没来得及与鹭散说上几句话,从车窗里与他挥了挥手算作道别,马车的车轮就已经重新开始滚动。
“先送你回林家。”
天色尚早,刚刚过了正午,他们商量好夜色降临之后再找地方碰头,光天化日之下可不好做这些事。
回到公主府,她还想趁着有空闲,在书房里看看书或是去后花园吹会笛子。
她进了房中,遣散了下人,正哼着歌拆掉发髻与身上的装饰,腰带解了一半,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屏风隔断彼此的视线,魏长沁随手将换下的衣裙扔在地上,道:“什么事?”
“…您回来时,臣没能接到您。”
孟听寒盯着眼前的屏风,听着屏风后传来的细微响动,不难想象出她进行到了哪一步。
魏长沁换好了衣服,从屏风后绕出来。
她双手握着玉笛,听着他这番请罪似的道白,莞尔一笑:“那现在见到了,可放心了?”
后花园常年有专人打理,她披着他的外袍,坐在秋千上,抬手接住空中落樱。
立夏都过了,即使在树荫下,穿得少些也不会觉得冷。
长公主却拗不过他,转念一想,若这是他为了宣示主权而使的小心思,倒也还算可爱。
云泉回来后又不知道去哪儿忙了,毕竟是府上的总管,大小事宜都要经她的手。
听说徐慕被她罚着在廊下跪了一个早上,抽抽搭搭哭得眼睛都肿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正着是否要抽空去看看,还未想出结论,孟听寒却回来了。
身前投下一片阴影,长公主抬起眼,看见他将一只荷叶盘递了上来。
“这是什么”
魏长沁双手捧着盘子,低头细看,“去铺子里买来的吗,我看慕儿也常吃呢。”
听她提起徐慕,孟听寒脸上表情有些微妙,等了片刻才道:“是臣做的,她总是偷吃,每次都吃得只剩下小半…臣也不好再拿来给您,就让她全拿走了。”
她笑了笑,拿起一块送入口中,似是颇为合她的胃口,塞的腮帮鼓鼓囊囊,才停了下来。
“唔…嗯……说起来…”
她抬手用衣袖掩着嘴,慢吞吞的说着,“今天慕儿为什么受罚?”
“后厨里几个嘴碎的丫头,说了些不着调的,她作为管事,受了些牵连,在廊下跪了半日。”
孟听寒站在她身侧,接过她手中的荷叶盘,放在一边,“…不过罚得也太重了。总管说,念在她们是初犯,只是掌嘴,若有下次,就是拔了舌头再找牙婆卖掉。”
魏长沁自然知道他在暗戳戳的告状,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沉吟片刻,道:“我倒觉得她做得还不够。”
“抓了个现行,怎么也该杀鸡儆猴。”
她说着,手指将自己发丝绕了一圈又一圈,“云泉还是心软了,就该打断腿再拔了舌头,扔到街上任她们自生自灭。”
她说得轻巧,仿佛只是在讨论天气如何,咂咂嘴,又从碟中拿了些蜜煎。
风过枝头,带起一阵淡淡的花香,她转头看向孟听寒,拽住他的衣角:“总说我陪你不多,好不容易独处,怎么不主动些?”
孟听寒还没从她方才的话回过神,被她拽住,下意识低头望向她,撞进一双温柔明媚的笑眼。
他呼吸一滞,面上不动声色,缓了缓神儿,也配合着以笑回应。
他差点就忘了,从前受过怎样的对待。
“您坐稳些。”孟听寒走到她身后,不等她回答,使坏般推动了秋千。
秋千越荡越高,她难得如此尽兴,直到云泉忙完找来,才恋恋不舍地从秋千上离开。
回到房中重新梳妆,她总算见到了徐慕,眼睛还有些肿,耷拉着嘴角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做事利索了许多。
云泉只当没看见她的表情,一如往常那般吩咐支使,安排着长公主离开后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