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在医院了,不过是床上的人从母亲换成了崔一垣。有什么变化吗,都是自己在乎的人。
崔一垣穿了身病号服,腿上打了石膏,浑身插了些仪器,旁边的动态心电图机器总是发出一些声音,有点吵,可想到这是崔一垣的生命,他又恨不得多听。也许这是太安静的缘故,和崔一垣一起从来没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外面的太阳光照进来,他看见崔一垣高挺鼻梁两端黑眼圈,忍不住伸出手去擦拭,就像是一幅画沾了点墨,结果陈屿安拿了个橡皮擦。
“对不起啊,都没发现原来你这么累。”陈屿安靠过去,在崔一垣耳边说着话:“医生说你很久没好觉了,趁这个机会你好好睡一觉,但是别太久了好不好。”
崔一垣也许是觉得痒的很,轻轻皱了皱眉毛,很快又恢复成原先的模样。
陈屿安低着头没能察觉,他这一路没睡,一低头就不想抬起来,手握着崔一垣的手感受到指尖的茧子,脸贴着他身体,闭着眼,说:“我明明上次说过我不会不管你,你有什么事记得要跟我说。怎么不跟我说呢。对了,跟你说个好消息,你妈妈打算离婚,而且不拒绝我来陪你。”
他就这样闭着眼,将自己这段时间的情况慢慢诉说给这人听,说着说着不知何时就睡着了,外面的人看着他许久没换姿势,想进去看看情况,崔轩拦住他们说:“让他睡吧。“
陈屿安是在得到医生的确切回复后才放下心,他也是累了这么久的。困兽总是在归巢时得以平静,因为身边有值得信任的人。
崔轩这次也推了工作来陪着,起码陈屿安醒来见他还在门外。
他们换了个能抽烟的角落,烟雾缭绕中,陈屿安看见崔轩下巴胡子长长了些,他头发也不再一丝不苟,比崔一垣平日还要乱,那身价值不菲的衣服已经皱皱巴巴,领带拉长勉强挂在脖子上。像个加班加了八百年的牛马一样。
二人并肩靠在墙边,彼此之间只有呼出的烟,沉默着,又仿佛道尽了一切。
“崔总。”陈屿安率先开口。
“还这么客套,我也算你半个哥了。”
有个弟就够了,倒也不想多个哥。
“你现在还好吗。”崔轩问道。
“不怎么好。”陈屿安知道他在说家里的事,闭眼摇摇头,末了呼出一口长气,说:“如果谁跟我说这是什么成长的必经之路,我立马掐死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