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令!”周载大喝。
钟令知道他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事,那么多人护着他,奸细即便近身也不大可能伤了他,于是回应了一声“来了”,目光却在人群里四处查探着,好一会儿才走过去了。
“世子,我来了。”她亲热地站在周载身边。
周载脸色阴沉,顾不上与她做戏,“可看出了什么?”
“看不出来,不是我干的。”
周载当然知道不是她干的,他看着已经伏法倒地的奸细,显然是有人谋局已久了。
此时又静了下来,周载疑心不减,低声道:“离我远几步,看看还有没有,最好能捉住活口。”
钟令了然,做出一副此间平安的样子动身离开周载,不等她远离几步,就有一人从柱子后绕出刺向周载,她当即跑过去将周载拽走,却躲避不及,肩上被划开一道刀口。
创口不深,也不在右肩,她扔下周载便提刀去战,又有众多护卫围剿,那刺客自然不敌,提刀便要自戕,钟令一个飞踢将他踹倒,怨气甚重地卸了他的双肩。
护卫长贺钐看得心惊,没想到这少年手段这样凛冽,上前一步去将刺客接手过来。
幸而再没人趁机作乱了,钟令松了一口气,不觉自己的整个后背都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去请大夫来。”周载扶住钟令,眼神复杂。
钟令回看了一眼,笑道:“只是小伤,无碍,上些金疮药便是了。”
说罢就掀起衣摆,想撕下内中干净的料子用来止血。
“你干什么?”周载问。
“止血。”她说道。
这样寻常的口气,好似她时常受伤一般,这念头落入周载脑海,却没有激起他半分的心疼,他只想道,这其中究竟是多少历练苦学,才叫那个娇憨的小女孩成了眼前这个比阵前将帅还要坚毅几分的少年,她背后之人这样操练她,只是为了她的私仇吗?
钟令哪能知道他想了这么多,撕下内裳就按在了伤口上,疼得她倒吸一口气,护卫长贺钐也很是欣赏她的胆气,看她举止有些艰难,立刻前来辅助,也撕下一片干净的布料按压在刀口上,又要撕开她背上的衣料观察。
“啊,疼疼疼!”钟令赶紧阻止他,贺钐便住了手,笑道:“我这是军中止血的手法,放心,保准一会儿就止住。”
周载被她呼痛的声音唤回心神,叫贺钐去审讯护卫,不必滞留此处。
钟令这才逃过一劫,听得陶中使在旁说道:“观主说观中有善医的好手,不必另请大夫了。”
钟令在疼痛中还不忘谢绝观主的好意,“只是小伤,许我些金疮药便是了。”
周载知她顾虑什么,也道:“她的伤势她自有数,便取些创药过来便是了。”
观主却很是惊恐,今日虽是护卫中出了奸细,可当时打断法事的却是一支从后山射来的箭,如今护卫们已经去搜寻了,不管搜出什么来,无量观都难辞其咎,最好是世子宽宏大量揭过不提,这一想来,更要为那个舍身救主的勇士好好诊治了。
勇士见观主已经吩咐了去请那善医的道士,也知道自己这样显得可疑,便道:“我家族妹正在观中求愿长住,她亦善医,我原有什么大病小痛都是她为我诊治的,我们兄妹也许久未见了,这次不妨请她过来,若是……我知道女眷求愿都是不得见家人的,只当我……”
“郎君哪里的话!医者仁心,令妹又熟知郎君的情形,请她前来才最好,便是帝君在上也定然慰怀,不知令妹是那一家夫人?”
“族妹尚未出阁,便是龙门乡定河村钟氏钟十四娘,不过她求愿心诚,并无外物随身,或是要借了医者的药箱。”
观主无有不应,心内还暗叫庆幸,勇士还与观中有些渊源,必然能在世子面前美言几句,便又将他们请至袇房休息,又送来一身干净的道袍。
一进到袇房中,周载便叫其他人都先出去,看钟令脸色苍白,还是问道:“可有大碍?”
“小伤,世子别守着我了,还是去审讯奸细吧,谁知道护卫里面还有没有他的同伙。”
“等你伤势缓了,去审问……”
没了旁人,钟令毫不尊敬地回道:“我不审,我只接了护卫的活,后面的事我可管不了,没准是你们家里面内斗呢。”
周载被她气得握紧了拳,刚坐下就站起来,诚然,她是说得不错,这大抵是颍王府,不对,是太子府的内斗。
钟令看他太阳穴都在跳,也不想真把他气死了,毕竟当初在裴府她跟他说的话半真半假,她那天早上出门并不是去杀他的,是真的想去打猎的。
在步入你死我活的境地之前,她还需要他的帮助。
于是她笑道:“人不自害,受害必真。假真真假,间以得行。世子,你太谨慎了,你没受伤,皇城里怎么为你流泪啊。”